說著,紀芙茵的眼底劃過一抹幽暗的冷光。
出了趙洛之的寢殿,紀芙茵同沅千伊二人一路無話,直到離開了宮門外,才聽得沅千伊笑道:“你那演技當真是精湛,若不是知曉你平素的想法,想必連我也要被蒙騙過去了。”
“那你覺得我方才說的那些話,她是信還是不信?”
“這個麼,信。就算是不信,也不得不信。”沅千伊道,“隻是我卻搞不懂,她不是你最恨的人麼,現如今都已經遂了你的心願,她隻剩下死路一條,再無翻身的可能了,你又為何要眼巴巴地替她多求了這五天的壽命?”
“留下她,自然是因為她有用。”紀芙茵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長。
其實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事情就一定會是自己設想的那樣,但……若是老天爺沒有刻意跟她做對的話,這件事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紀府。
青梅掀開門簾,看著紀芙茵,輕聲道:“小姐,顧公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你們都出去。”紀芙茵放下手中茶盞,叮囑道,“定要在門口看仔細了, 若是有什麼旁的人來,定要阻攔住了,若是攔不住的人,也千萬要提前來告知與我,知不知道?”
青梅應了聲,立即走了出去。
過了片刻,門簾又一次掀起,這次走進來的人卻是顧含謙了。
“芙兒,這樣急著找我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紀芙茵微微一笑,卻並不急著開口,一雙眼眸隻是默默地凝視他那張俊秀儒雅的臉,半晌,才慢慢道:“那件事,你究竟是要瞞多久?”
顧含謙微微一怔,“芙兒所指何事?”
“帝君現如今雖然看似恢複康健,可是實際上他的命撐不了多久了。若是帝君一旦……到那時,掌權的人會是誰,不必我說你應當也清楚的。”
垂下眼簾,芙茵幽幽道:“我知你不愛這些,別人搶破了腦袋的,你卻未必稀罕。可若你不那麼做,你可有想過你我,抑或顧將軍未來的生死?”
“六皇子是個心狠手辣的,歹毒的程度絲毫不遜於當今的皇後。為了奪取權利,當年的她就能一把火逼死了你的生母,現如今你因我三番五次頂撞與他,你覺得他可會留你性命?”
生母二字一出,顧含謙的麵色頓時微微凝固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你……是如何得知?”
“那塊玉佩,自打六皇子對你那玉佩上了心,我便覺察到那內裏的隱情,必定不會是什麼不足掛齒的小事,那玉也絕不是什麼友人贈與你的。”
“隻要稍作調查,便不難察覺到,那玉是曾經宮裏麵,極有身份的妃嬪才可以擁有的東西。一個妃嬪的東西,你怎麼會有?算一算你的年紀,宮裏麵失蹤的男孩子,就隻有先前的太子殿下了……”
揚起視線,紀芙茵看他的神色有些複雜,“事到如今,你不必再瞞我了。”
顧含謙眉心微微蹙緊,良久,卻又緩緩展開,神色之間竟然是帶了幾分輕鬆,“是了,我早該想到,你那麼冰雪聰明,這種事自然瞞不了你多久,隻是……就算知曉了又怎樣?我從未眷戀過那張龍椅,你也不是貪慕權勢之女子。”
“那個身份,對你我而言,找回來不如將其埋在塵埃,自此我還是顧家的公子,陪你在這凡塵俗世做一輩子平平淡淡的日子,這難道不是你也一隻渴盼著的麼?”
“以前是,現在,不得不是。”紀芙茵輕歎一聲,“你真以為他會饒過了你?先前十三皇子的舉動,想必已經讓他起了疑心,至於那個隱藏的太子是誰,這些年又藏在哪裏,根本就不是什麼難尋的答案。”
顧含謙不言,靜靜地凝視著她,果真,良久,芙茵緩緩道:“若你肯,必定沒有失敗一說,顧將軍的手中掌握著最重的兵權。”
“是要我……起兵?”顧含謙眉心緊蹙。
紀芙茵輕輕搖了搖頭,道:“非也,並不是起兵造反,而是拿回你原本該有的一切,起兵甚至都不必,你要做的隻是保證那些兵權不會落在六皇子手中。”
“深宮寂寂,你當真願意同我一起被禁錮在那種地方?”
“禁錮?也未必。”芙茵輕鬆地笑了笑,“等到那一天,你我再無後顧之憂,這天下究竟是要由誰來坐又有什麼關係,到那時,你大可以與我一走了之。隻是現如今,那母子二人……是當真留不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