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還是坐著沒有動,可是銀刀已在手,突然反手一刀,刺向三娘的腰。這是致命的一刀。三娘卻完全沒有閃避,似已甘心情願地要挨這一刀!
但就在這時,公孫大娘手裏的筷子已飛出,一根筷子擊落了二娘的刀,一根筷子打中了她的穴道。二娘全身突然僵硬,就像突然變成了個石人。
公孫大娘看著她,緩緩道:“其實我早已知道是你了,你為了要供給金九齡揮霍,已虧空了很多,你知道我遲早總會發現的,所以你一定要殺了我,殺死我之後,也隻有你才能接替我!”
二娘石像般僵硬的臉上,已沁出一粒粒發亮的汗珠。
公孫大娘道:“但我們畢竟還是姐妹,隻要你還有一點悔過的心,隻要你肯承認自己的過錯,我已準備忘記你以前的事!”她長長歎了口氣,接著道,“但你卻不該向老三下那種毒手的,可見你非但沒有絲毫悔悟,還準備要老三來頂你的罪,替你死,你……”她沒有再說下去,卻又揮手拍開了二娘的穴道,黯然道,“你去吧,我讓你走,隻希望你走了以後,自己能給我個了斷!”
二娘沒有走,她看看公孫大娘,目中充滿一種絕望的恐懼之色。
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走。銀刀落在桌上,她拿起來,突然反手一刀,割向自己的咽喉。
可是她的刀又被擊落。是被陸小鳳擊落的。
陸小鳳似已醉了,卻又未醉,揮手擊落了她的刀,喃喃道:“如此良辰,如此歡會,你為什麼還要殺人?”
二娘咬著嘴唇,道:“我……我沒有要殺人,我要殺的是自己。”
陸小鳳笑了,癡癡地笑著道:“你自己難道不是人?”
二娘怔住。
陸小鳳喃喃道:“既已錯了,又何必再錯?心已死了,人又何必再死?舊恨已夠多,又何必再添新愁?血已流得夠多,又何必再流?”
二娘怔了半晌,忽然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公孫大娘看著陸小鳳,忽然笑了笑,道:“好,我依你,我再依你這一次,可是……”
陸小鳳卻打斷了她的話,道:“話已說得夠多,又何必再說?人既已醉了,又何必再留?”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去!
公孫大娘卻攔住了他:“你現在就要走?真的要走?”
陸小鳳道:“天下本無不散的筵席,此刻又何必不散?該走的總是要走,此刻又何必不走?”
公孫大娘道:“你要到哪裏去?”
陸小鳳道:“我既然已要走了,你又何必再問?”
公孫大娘凝視著他,悠悠地道:“我既然已問了,你又何必不說?”
陸小鳳笑了,大笑。
公孫大娘道:“其實我既不必問,你也不必說,因為你的去處,也正是我的去處!”
陸小鳳忽然睜大眼睛,道:“你知道我的去處?”
公孫大娘微笑著道:“三百年中,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兩位劍客,就要在紫金山決鬥,這一戰不但勢必轟動天下,也必將永垂不朽,我又怎麼肯錯過?”
陸小鳳道:“你知道?”
公孫大娘道:“我還知道他們的決鬥之期並不是初一,而是十五,金九齡說是初一,隻不過要你快走!”
陸小鳳道:“十五?八月十五?”
公孫大娘點點頭,曼聲吟道:“月圓之夜,紫金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