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時,白誌飛又和夫人李響鬧了點不愉快。
李響的美國老子李約翰馬上要回來了,二約翰挺激動的,吃飯時就拿出一張李約翰發黃的舊照片說:“……我一輩子最服的就是這個人。1937年起辦南方機器公司時,大約翰才28歲,我才22歲,大約翰做董事長兼總經理,讓我做協理。那時我們也發股票,還謀劃著想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哩……”
兒子小傑挑起了事端:“二爺爺,你別說了,我們都知道,後來股票還沒上市,日本鬼子的飛機就把廠子炸壞了,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李響怪不高興地看了小傑一眼:“聽你二爺爺說!”
小傑撇著嘴說:“媽,有啥聽頭呀,我二爺爺都是老糊塗蛋了……”
李響火了,筷子一撂:“什麼老糊塗蛋?沒有你二爺爺,就沒有你媽的今天,也沒有你的今天,你知道不知道?!”
小傑馬上把自己的老子賣了,很沒規矩地大叫:“這話是白廠長先說的!”
李響看著白誌飛:“咋和孩子說這些?!”
白誌飛窘迫地笑著:“小傑瞎說,瞎說,——響響,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你父親回國投資考察,我的態度和小傑他二爺爺一樣,一直是很積極的嘛。”
李響說:“這是兩回事。我希望你少對小傑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二約翰倒笑了:“響響,你發什麼威呀?誌飛和小傑說得不錯,我可真有點老糊塗了哩!你看,我想著想著要把大房間收拾出來給你爹住,轉臉就忘了……”
李響根本不承認有這個父親,沒好氣地對二約翰說:“叔,您真是瞎操心了,人家美國鬼子回來有星級賓館住,有市長、市委書記接待,會住到咱這裏呀?!”
二約翰也不高興了,掛著臉說:“響響,我可不許你這樣對你爹!什麼美國鬼子?我再說一遍,我一生中最服的就是你爹。”
白誌飛便也附和著老人的話頭說:“是哩,響響,再咋說,他也是你父親,我看,咱們也真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李響當即把矛頭又對向了白誌飛:“有什麼要準備的?你這個國有企業的廠長也想拍美國資本家的馬屁呀?告訴你,白廠長,我沒這個興趣。有這個時間,我寧可為南方機器廠多賣點股票。”
白誌飛一聽南方機器廠和賣股票就惱火:“我就不相信南方機器廠會有什麼前途!不是看在你和王市長的麵子上,連我們電廠都不想搞債轉股。”
李響說:“你的事我不管,過去我沒管過,今後也不打算管。”
白誌飛更不高興了:“對江海洋的事,你就管得積極得很!又是上電視,又是上街親自推銷,聽說還把股票賣到市委大院去了,是不是?!”
李響說:“我是交通銀行證券部主任,這是我的份內工作。”
白誌飛哼了一聲:“就是工作,也要注意點影響。”
李響問:“注意什麼影響?你一天到晚在外麵鬼混,注意沒注意影響?”
白誌飛沒想到李響會當著二約翰和兒子的麵說出這種話來,本想發火,甚至想責問:你李響和江海洋是什麼關係?可轉而一想,李響和江海洋的關係隻是自己瞎猜測,而自己卻有實實在在的把柄抓在李響手上,於是,便忍了。
這陣子,白誌飛和廠辦主任王婷的事正鬧得不可開交。王婷一心要和白誌飛結婚,幾次寫信給李響,把啥都說了。白誌飛原倒是答應過和王婷結婚的,王婷也為他離了婚。可李響的大富翁父親突然從美國的舊金山冒出來了,白誌飛離婚的決心便動搖了。再也提不起和王婷結婚的興趣,倒是生著法兒想和老婆李響改善長期以來的冷淡關係,——包括和南方機器廠搞債轉股,帶頭支持江海洋的工作,都是改善關係的重要措施。
一頓晚飯吃得很不愉快,收拾碗筷時,李響還掛著臉。白誌飛仍是忍著,隻當沒看見,心裏還想著要做李響的工作。
李響到臥房裏收拾房間時,白誌飛跟了過去,賠著笑臉對李響說:“響響,你別生氣,我和王婷的事早就斷了,真的,我發誓。”
李響不做聲。
白誌飛又說:“不管你心裏怎麼想,我還是要說。你爹這次回來非同小可,我們不能不認真對待。這裏有個感情問題,更有一個利益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