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1 / 3)

直到1994年4月,安子良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當初留下江海洋是個多麼嚴重的錯誤。北京方麵的朋友不斷反饋過來的信息證明,這個頑強的對手得寸進尺,已在暗中對他和他的遠東國際實業公司開始了頻繁的內查外調。更要命的是,顧浣已有倒戈的跡象。據伍桂林的彙報,這個該死的女人簡直成了江海洋的同黨,一切都聽江海洋的。安子良便想,如果有一天顧浣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江海洋,他就死定了,不論是大量走私還是騙取巨額海關退稅,都足以把他送上刑場。

禍不單行。這時,遠東國際在香港的恒生期權交易又做反了,五個月內淨虧5000多萬港幣,而欠上海方麵的1200萬貸款二次展期後再次到期,欠北京某信托投資公司的3800萬融資款也早就到期,而遠東實業能拚湊出來的資金已不足1500萬。

丁一心提醒說:“平海電廠白誌飛那裏我們還欠600萬法人股轉讓款。”

安子良想都沒想便說:“這600萬還可以再拖拖……”

丁一心為難地說:“安總,還拖呀?姓白的已經罵我們是騙子了!說我們沒有履行諾言,一直到現在也沒把江海洋趕走……”

安子良說:“老丁,現在看來,我們得走這一步了!”

丁一心問:“趕走江海洋?”

安子良點點頭:“對,把江海洋趕走!這個人太礙我們的事了!繼續留下去弊大於利。有他在,我簡直寸步難行,根本啃不動南方機器這塊肥肉,而且,我們還可能栽在他手上。”

丁一心憂心忡忡地說:“我知道,這陣子江海洋可沒少往北京跑。”

安子良說:“他跑北京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顧浣這婊子出賣我們!”

丁一心說:“這不至於吧?她咋發起來的,自己心裏沒數嗎?”

安子良搖搖頭說:“女人最不可捉摸。”

丁一心問:“那你打算咋辦?”

安子良說:“趕快把顧浣弄回特區來,下一步,讓伍桂林做總經理。”

丁一心問:“那又以什麼借口趕走江海洋呢?”

安子良說:“先把棋子擺好再說,——伍桂林隻要一上任,姓江的肯定不會服氣,說不定馬上就會把借口主動送上門來……”

和丁一心研究決定以後,安子良讓丁一心打了個電話給顧浣,要顧浣盡快飛深圳,說有要事相商。

次日晚上,顧浣趕到特區,在金昌大廈安子良的辦公室見到了安子良。

安子良對顧浣沒有一句客氣話,一見麵便拉下臉說:“看不出呀,顧總,這麼短的時間就迷上江海洋了,是不是?我可警告你,你可以上江海洋的床,可以讓江海洋摟斷你的腰,但你要敢把我們內部的事說出一句,我就出價買你的腦袋!”

顧浣一下子愣住了:“安總,你怎麼說這種話?我和江總就是工作關係。”

安子良冷冷一笑:“我們的事,你沒和他說過嗎?”

顧浣直搖頭:“沒……沒有,……真沒有……”

安子良一把托起顧浣的下巴:“你以為老子就這麼相信你嗎?!我今天把這種絕話說出來,不是沒有根據的。不論是作為我過去的女人,還是作為生意上的合作者,你都犯規了!你已經在背叛的道路上邁出了第一步!”

顧浣使勁扳開安子良的手:“你不要詐我,請說事實!”

安子良問:“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和丁一心說過是不是?”

顧浣說:“這我承認,——丁一心不是外人……”

安子良說:“這世界上除了自己都是外人!”

顧浣再次強調說:“我沒和江總說過我們的事。”

安子良問:“江海洋找你問過沒有?”

顧浣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問過,可我沒說。”

安子良這才有了點笑臉:“這就對了,——顧浣,你別忘了你是怎麼發起來的。真和江海洋說了這些事,咱們一起完蛋,沒有誰能救我們,北京那幫官僚也救不了我們,我們是在一條險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