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2 / 2)

王潔月問:“這有什麼意義?”

江海生認真地說:“很有意義呀,王總!其一,日後我一定要戰勝它;其二,我熱愛這彙聚著天下財富的地方,這裏的氣氛刺激我去奮鬥,去創造。世上的財富正是在我們這些芸芸眾生的奮鬥、創造中日益豐富起來的。你說是不是?”停了一下,又說,“小月,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不高尚,也從來不假裝高尚。就算在上帝麵前,我都不回避自己對財富的熱愛,甚至是敬愛,——一個人想獲得財富並沒有錯,問題是你以什麼辦法去獲得它?君子愛財,要取之有道嘛!”

王潔月帶著深情的回憶說:“九年前你二哥江海峰也說過這樣的話。”

江海生這才問:“小月,你下一步怎麼辦?繼續你的逃亡嗎?”

王潔月笑笑:“你都知道了?”

江海生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王潔月淒然一笑:“這是最後的告別儀式,算是向財富告別吧!離開這裏,我就去檢察院投案自首了……”

江海生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王潔月說:“不必了。”想了想,“如果你還願意陪我吃頓飯的話……”

江海生說:“好,上次你給我接風,這次我請你,也算給你……”覺得這話說得不對,當即住了口。

王潔月卻毫不忌諱地接道:“——給我送行。”

到了當年做股票時去過許多次的那個熟悉的小酒店,江海生要了幾個菜,還要了瓶酒,和王潔月一起吃起了飯。

王潔月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飯上,幾個菜動都沒動,隻顧著說話,說話時,時而喝口酒:“……海生,說真的,我現在真懷念九年前那些日子,真想再跟你們一起喝粥。你說那時候多好玩,你們在公共廁所旁給我租了間破辦公室……”

江海生歎著氣說:“如果當初你也跟我們到了特區,也許會走另一條路。”

王潔月搖搖頭:“我不會跟你們走,因為你二哥江海峰在平海。”

江海生很驚訝:“那時你就……”

王潔月點點頭:“那時我就想征服他了,——你們男人要征服世界,我們女人隻要征服一個強有力的男人,對女人來說,一個強有力的男人就是一個世界。”

江海生說:“在這一點上,你是成功了……”

王潔月搖搖頭:“不,我失敗了。”

江海生不解:“哦?失敗?”

王潔月眼裏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淚珠:“我愛上了他。真的。不是為了他,不是為了你二哥,我完全可以出境過另一種生活,護照我們早就買好了。錢也早就存到香港銀行裏去了,光港幣就是300多萬。”說到這裏,噙著滿眼眶的淚笑了,“海生,你得喊我嫂子。——喊一聲吧,就一聲,輕輕地喊……”

江海生拒絕了,搖搖頭道:“不,小月,我嫂子是成阿芬。”

王潔月當即翻了臉,酒杯一摔,罵道:“你混蛋!”

江海生默默地看著王潔月,一言不發。

王潔月“哇”的一聲,捂著臉哭了起來……

吃過飯後,江海生一直陪著王潔月走到檢察院門口。

在檢察院門口,王潔月最後向江海生揮了揮手,義無反顧地進去了。

接待王潔月的檢察官很和氣,對王潔月說:“王潔月,你能來自首,這很好,說明你對自己以及江海峰的問題還是有一定認識的。”

王潔月正色說:“我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與江海峰無關。”

檢察官說:“不對吧?如果沒有江海峰,如果江海峰不做主管信貸的工商銀行副行長,誰認識你王潔月?誰會幾十萬、幾十萬的給你送錢?事實很清楚,江海峰在後麵牽線,你在前台演戲,你隻是江海峰手裏收錢的機器,你被江海峰利用了。”

王潔月說:“不是這麼回事,你們弄錯了,是我利用了江海峰。”

檢察官問:“你怎麼利用了江海峰?”

王潔月說:“我打著江海峰的旗號收錢,江海峰根本不知道。”

檢察官想了想,笑道:“好吧,我們就假設江海峰不知道。那麼,你就把這幾年收了哪些人的錢,以什麼借口收的,一一交待出來好不好?既然來自首,相信你是願意徹底交待的。”

王潔月平靜地像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地說:“好,我就從1988年說起吧。那一年,我從馬群山老家來到平海城裏,投奔我小姨,就是江海峰的妻子。那時,江海峰根本不是副行長,隻是一般科級幹部……”

檢察官微笑著擺擺手:“不是一般科級幹部,是工商銀行信貸部主任,我提醒你一下。好,請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