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的燈光撕裂了夜幕,暴雨傾斜,雨滴混雜著刺耳的鳴笛聲席卷而來,黑色的汽車似脫韁的野馬撞向餘泊令。他漆黑的眼眸中,是無法控製的驚嚇。流下的眼淚似乎凝固了——畫麵定格在那一瞬間,死亡離他僅僅一米……“現在是早間新聞時間,昨夜八點三十五分一初中男孩於北堤路十字路口處,被一黑色轎車撞出近六米遠。二十四根肋骨,八根真肋,及十根假肋斷裂,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大腦大量出血,還有劇烈…..目前該男孩已被送至曙光醫院進行救治,醫生表示形勢不太樂觀…….該司機目前仍在逃逸…….”“我們認為該司機應付起責任……來挽救………性命……..”信號越來越弱,黑衣男子默默關閉智能手機上的收音功能,轉身走進寫字樓的地下車庫,微微整理衣襟的褶皺,衣角邊半遮的銘牌閃著冷光,“C”型字樣的龍紋浮雕栩栩如生………曙光醫院三樓手術室外等候區陸萍捂住臉的手顫抖著,眼淚無助的流下,心中更是愧疚,若不是跟兒子大吵一架,他就不會氣得出走,也就不會…….想到這,陸萍忍不住大哭起來,一旁的親戚也是一臉沉重。“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位穿著HUGOBOSS西裝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來,浮華奢侈所掩蓋不了的焦急充於臉上。陸萍下意識抬起頭,目光與男子的眼神交彙。“…..你也來了”陸萍顯然很驚訝,嘴巴微張。這時,標誌手術結束的綠燈亮起,手術室沉重的白色大門被打開。聞聲,陸萍猛地轉頭,不顧親戚朋友的克製,衝到醫生身邊焦急地詢問:“醫生,我兒子呢?他怎麼樣了?他還有救嗎?醫生!”親戚們也圍了上去。西裝男子剛想上前詢問,心念閃爍,卻是停住了步伐。醫生看了看四周一對對關切的眼神,微低頭,歎了口氣道:“我們,已經盡力了…….”陸萍渾身巨震,無力的掩住口鼻。醫生剛想勸導,她卻像一頭猛虎,拚命朝裏麵房間奔去,情急之下,那名西裝男子也跟了過去。陸萍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兒子,他躺在病床上,蓋著一張純白棉被,臉色蒼白,雪白的牆壁,白色的床,白色的儀器……連醫生護士都是白的。他們剛轉身,便看到了陸萍,每個人都不說話默默退開了通向病床的路。那是條天路,連接著她和他……“唉”嗯?誰在歎氣?餘泊令很奇怪,我不是在大街上嗎?怎麼……對哦,自己被車撞了……死了嗎?這裏是哪,好暗呐,天國還是地獄呢?剛剛歎氣的是上帝?是黑白無常?還是閻王呢?他的問題總是很多,有的時候,看到小鳥就問媽媽為什麼它會叫;在家看動畫片時,他可能會問為什麼超人會飛;看到別人在遊泳,就想,人為什麼能浮在水上……明明已經是初二學生了,卻仍然像一個三歲小孩。他的同學都不喜歡他,因為他總問些奇怪的問題,小鳥為什麼會叫?它喜歡叫就叫啊,任性不行啊。超人是有超能力的,什麼時候他有也可以飛啊,他是笨蛋嗎?大概世界上,也隻有媽媽才會認真地看待他吧。無論什麼時候,媽媽總會不厭其煩地回答他的問題,一次又一次。隻是這次不一樣,他的媽媽再也不能來到他的身邊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看媽媽認真回答的樣子,也再也聽不到那熟悉的聲音。想到這兒,餘泊令的心情微微低落。他想哭,他已經感到媽媽說的那種孤獨了,是那種與世界隔絕的孤獨,好冷,好可怕……他的心,漸漸陷入沉睡了。“小娃娃,你想活下去嗎……”就要失去意識的餘泊令聽到這聲音,猛地一驚,空洞的眼神也逐漸恢複神采。“誰,誰在說話,是剛剛歎氣的那個人嗎?”餘泊令焦急的找尋著這聲音的主人。可這聲音太過細小,他的四周被黑暗包裹,什麼也找不到。幾點星光閃爍,雖然微弱,卻足以引起他的注意,餘泊令抬起頭,僅看一眼,他就呆住了——黑暗的天空被整片螢火蟲般細小的藍色光芒覆蓋,似雪花般徐徐飄落。這些細小顆粒散發出醉人心神的光芒,明燦,又溫暖。它們流動起來像極了吉普斯蘭湖湖水,餘泊令下意識去伸手觸碰,卻仿佛激起了千層浪,藍色熒光擴散在浪紋上,煞是神奇。他已經看呆了,口中的讚歎聲不絕。忽然,略帶雄渾的聲音再度響起,聲音之大仿若驚天霹靂。“娃娃,回答我的問題,你想活下去嗎。”“想啊,我當然想活下去,想的我快瘋了,我還想要去見爸爸媽媽,想要與同學一起玩耍,想要…….唉,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辦法呢,我都是快死的人了,無論我怎麼努力,終究是不可逆天行事的。”“要怪,也隻能怪我自己沒用......”“嗬嗬,不可逆天行事?今天,老夫便逆天一把!”聽到此言,餘泊令更是詫異,什麼逆天啊?剛想詢問,一道驚天長虹衝天而起,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餘泊令被強光照射睜不開眼,扭過頭去,用手遮住眼,意識也漸漸淡去。迷茫中,那聲音再度響起。“昨天晚上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並不是偶然,有人想加害於你......你記住,萬事小心,再有下次,老夫也救不了你。”聲音漸漸遠去,像雪般消融不見。“嗡——”強烈的耳鳴聲響起,餘泊令再次陷入了沉睡......餘泊令再次醒來時,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身體也是疼痛異常,耳邊傳來了嘈雜聲。“這是怎麼回事?心電圖怎麼又有反應了!”“快,通知白醫生......”“奇跡啊,得再給他做一次全身檢查,快!”“嗚,嗚,太好了......”呃!頭好痛,我這是怎麼了?不知過了多久,餘泊令再度醒來,拚命地睜開眼睛,眼中白花花一片,什麼都看不太清楚。努力把頭轉去一邊,不適應地揉了揉眼睛。他把手從眼睛挪開後,稍微看清楚了些。掙紮著起身,這才意識到自己躺在病床上,上半身被繃帶緊緊地綁住,就連動下手臂也很困難。外麵還在下雨,豆大的雨滴像箭一樣不斷擊打著路人的雨傘,嘩嘩聲不絕於耳,正如那天失事的晚上一樣,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