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涼。堅毅的臉頰白得沒有人類該有的顏色,它很蒼白,滲著細小的汗珠。
眉心微鎖著,唇抿著,呼吸的聲音。。。。。。。透著與世無爭的味道。可是,這樣的人,他的鬢邊卻垂著浸透鮮血的發絲。。。。。。。
我輕撫他的臉,父親的影子又在腦海中閃過,你,又是一個為了一把劍而肯豁出生命來保護它的人嗎?為什麼,你們都那麼傻呢?父親,是因為母親才這樣做的,而你呢,你是為了什麼?你能告訴我嗎?那個人類所謂的“愛”,真的有嗎?它是什麼?你也是因為那個東西而那麼拚命的嗎,就像我的父親?
我小心翼翼地撥開他額前的發絲,他沾滿血色的手突然從裂著口的腹部挪開,霍的抓住我的手腕:“魔鬼。。。。。。。我絕對不會。。。。。。不會。。。。。”
我絕對不會讓你們這群魔鬼奪走靈之劍。
和我想到一起了呢。
“沒事啦,別擔心。”我把他的手從我的手腕上拿開。這真是一雙大手呢,可以淹沒我的手。
他的血繼續汩汩地流著,一個人類,會受不了的吧?
要趕快幫他。
我解開他的衣服,刺眼的紅色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我眼前示威。
他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刀傷,那刀,好象是帶著倒刺的。。。。。從那張著的口子裏,隱約看得見微微蠕動的器官。。。。。。。。他們是同類啊,為什麼要如此互相殘殺?從前,在我們的族群裏,犯如此大罪的,都會被打入地界永無翻身之日。像這樣可怕的行為,有過一次,足以被施以最殘酷的刑罰。
多麼貪婪而殘忍的人類。
再也不忍看下去,我的手覆蓋在他的傷口上,將靈力漫漫釋放。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重新幫他整好衣服,把蓉樹的大葉子幻化成厚厚的布蓋在他身上——人類需要這樣保暖的吧。
血跡已經在療傷的時候消失了,不過他好象還沒有恢複,很累的樣子。
他睡的很熟,手還是很冷。
不過,他還活著。
我趴在床邊,靜靜地端詳著他。
你,想過這樣做的代價嗎?畢竟,靈之劍不是人間之物。為了他,你承受了多少?黑色森林竟然可以那麼美-----用人類的方式看它。
滲月坡的小精靈們忙碌著,一如往常。今天的冰鴆已經服下。我看看被卷成杯子狀的珍珠草葉,裏麵水晶黃色的液體,是薄荷泉水,水裏的少女被微微的紫霧籠罩著,那是我存在在這個世界的標誌,我不同於人類的標誌,它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你就是那個逗留在人間完不成使命的狐,一個連自己是誰都差點忘卻的狐,一隻不是真正的狐狸的狐,你沒有尾,你永遠都是人類的模樣。。。。。。。我用力甩甩頭,都在想些什麼啊。沒有我,妖界永遠會淪落在人間無法自救,我在做其他狐狸根本無法做到的事。
我把珍珠草葉做成的被子封了口,掛在腰間。紫瑩花開得很旺,可是比起森林外的野花,卻顯得那麼單調。那些我曾經懷著無比熱情創造的“世界上最美麗的植物”,那樣的粉色現在是那麼單調而蒼白。
我折下一個花骨朵,心口隱隱作痛,一朵花的夭折,我的靈力就小小地丟失掉一些。
回到小屋,他躺在榻上,臉還是顯得很蒼白。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頭,把珍珠草葉的尖口輕輕靠在他的唇上,青花釀緩緩流進去。
“你啊,真是個麻煩的人類。”我敲著酸疼的手臂,好重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