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伸了個懶腰,沒多說話,起身就往外走了。
走出來才發現,天早就黑透了,難怪餓得那麼難受。
手機短信音:
“老大,我騎著你的愛駒來接你下班了。”
三分鍾之後,蘇然在電視台樓下見到了自己的路虎,和車裏一臉忠犬笑的尹西銘。
“你小子居然敢現在才來還車?!”
眼見一記虎拳就要落到尹西銘身上,他一個激靈,雙手舉過頭頂,把一盤比薩高高捧起:“老大息怒!”
蘇然無奈地一笑,“饒你不死。”
看著蘇然接過還溫熱的比薩,尹西銘咧嘴一笑:“謝老大隆恩……不過……”,他頓了頓,“老大這不能全怪我啊。我盡職盡責地給你修好了車,守在一樓看你啥時候出來,結果倒好,就看見你進了一個帥哥的奧迪……我趕緊給你打電話啊,結果關機!還關了一晚上!……老大,你這麼重色輕弟兄,做弟兄的可不得心寒麼……”
蘇然被一口比薩嗆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尹西銘立即伸爪子拍蘇然的背,又遞了一瓶喝的過去:“老大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蘇然白了尹西銘一眼,不說話。
尹西銘趕緊緩和氣氛:“老大,不說這個了……對了,你胃痛有沒有好些啊?你工作壓力這麼大,作息又不規律,自己對吃的還一點概念都沒有,以後可咋整啊……”
就在尹西銘的絮絮叨叨之中,蘇然成功地解決掉了那個6寸的比薩,咬著飲料吸管,享受著尹氏集團少東家給她當二手車司機的待遇。尹西銘看她一臉酒足飯飽的樣子也很開心,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話人家一句都沒有聽。他們相處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尹西銘極盡能事地獻殷勤,蘇然肆無忌憚地“耍大牌”,兩人仿佛還停留在大學的校園時光,沒有階級地位的差別,沒有亂七八糟的一切。
“對了”,蘇然突然想起了什麼,“誒,你叫他‘帥哥’?……”
“是啊,挺帥,差不多要追平我的水準了。”
蘇然一翻白眼,“誰跟你說這個!也就是說,你不認識他?”
尹西銘點點頭。
“……那你家酒店地下車庫的貴賓位,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哦,就是說有那麼四五個位置,一般不開放給普通客人。主要是留給我爸、我、集團總經理,剩下一兩個是以防萬一,用來接待上頭來的人,怕萬一來的時候沒車位挺麻煩。”
可不是嗎,上頭來的人到了下麵,吃哪家住哪家都很有講究,下麵接待的都是賠足了小心。搞得好就可以賺下“禦用”的名頭,其帶來的隱性利益難以估量;要是搞得不好——比如上頭的人來了發現沒有車位,走了——上賓本人可能覺得問題還不大,下麵的這一幫領導會覺得問題嚴重,到時候酒店方麵就難堪了。市裏幾家大的賓館、酒店都深諳此道,也都有所應對。蘇然之前也隻是有耳聞,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
尹西銘見蘇然坐著出神,便開口問了一句:“他是誰呀?”
蘇然笑得有幾分不可捉摸:“他以前是我同學,十幾年的同學……現在他是什麼身份,我也不太清楚。”
而且消息一向極端靈通的蘇媽媽,說了半天,也沒說出楚天弈到底在哪兒上班、年薪多少,有失她們這一批60後超級女間諜的水準。
尹西銘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半天,才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老大,他那麼帥,你們又同學十幾年,你都沒動心嗎?你都沒下手嗎?”
蘇然露出一絲恍惚的神情,隨即又恢複了一貫那種又冷漠又欠收拾的樣子:“我這麼美,我們同學十幾年,他怎麼不先動心,他怎麼不先下手?”
尹西銘扶額:“老大萬歲!……但是老大,你是在較勁嗎?”
蘇然:“……”
高中時候的楚天弈,已經出落得完全是個偶像明星水平了——加上這年頭,智商就是最好的美容針——楚天弈那金光閃閃的分數更是為他增加了無數人氣。
蘇然和楚天弈每天一起上學放學,那麼多年,說沒有心動那肯定是騙人的。隻是每次一考試,但凡楚天弈高了那麼兩分,蘇然就會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尤其是一想起自己心裏還有楚天弈,就有種“大仇未報我怎麼愛上了自己的敵人我真是個叛徒”的感覺……所以幾次幾欲說出口的小心思,就那麼被莫名的好勝心扼殺了。
那時候,學校裏有個藝術班。因為都是些學唱歌跳舞,或者播音主持的學生,所以也算是全校美女最集中的地方,其中包括當時的校花,一個叫劉婷娜的女孩子。
蘇然至今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是因為那個女生當時追楚天弈,還是通過自己的手轉交的情書。
校花每天早上都來給楚天弈送早餐,每天放學都來等楚天弈,也不為別的,就是遠遠跟著他,走一段路,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體育課的時候,劉婷娜會來操場邊看楚天弈打球,在他脫下的外套旁邊默默地坐一會兒,在楚天弈回來之前留下一瓶飲料。要是楚天弈哪一兩天有個咳嗽或鼻音,各式各樣的藥就會塞滿他的課桌。
久而久之,天天和楚天弈一塊兒上學放學的蘇然都過意不去了,逢人就自稱“楚天弈保鏢”,力圖撇清關係,以免傷了婷娜的心。
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楚天弈的反應。
這事兒如果擱在蘇然身上——比如有一個癡情男子無微不至對自己好——蘇然一定會——首先看長相……如果長相不過關,第二天就會暴揍人家一頓,警告一句“給老子滾遠點”,事實上這就是蘇然多年來的外交政策。
但是楚天弈不是蘇然。他不拒絕劉婷娜的早餐,不介意她每天尾隨,不退還她送來的所有關懷,甚至參加了劉婷娜的告別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