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
杜懷仲一麵揉著身上的傷處,一麵努力讓眼睛適應光線。
在這之前,他被一個黑衣人拖到長江邊上爆打了一頓,然後又被帶上一艘小船,五花大綁蒙上雙眼,七繞八繞的來到了一個地方。
“在下管教無方,教杜先生受委屈了。”
杜懷仲的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發現對麵站著一個人,頭發挽成一個道簪,白淨的臉上三縷長須,身上一襲玄色湖縐長袍,氣度沉靜。
“養狗就得養要凶悍的麼。”杜懷仲淡然的說。
那人點了點頭:“杜先生果然是通情達理之人。”
“你們是白蓮教的吧?”杜懷仲問,“把我抓來有什麼事兒啊?”
那人皺了皺眉頭:“怎麼是‘抓’呢?您被粘竿處的鷹犬挾持,在下出於好意,把您救出來,杜先生怎麼反而怪起在下來了?”
“照這麼說,杜某該謝謝你嘍?”
“不敢,杜先生名震大江南北,在下林之清,仰慕己久,隻是教中事務繁忙,一直沒機會拜見,這次恭迎國璽,沒想到機緣巧合,能見到杜先生,實在榮幸的緊。”
“你就是白蓮教總頭子林之清?”杜懷仲問。
“正是在下。”那人道,“本來不該在這種地方恭迎杜先生的大駕的,實在是嚴阿那幫鷹犬盯的緊,不得己暫避此處。”
杜懷仲抬頭看了看四周,他們是在一個高大的倉庫裏,兩邊是一排排的貨架,架子上整整齊齊存放著一個個大木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硫磺的味道。
“這不是某的火yao廠麼?”杜懷仲冷笑了一下,“您請客都請到主人家了。早之知是來這兒,何必蒙我的眼睛?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杜懷仲認出來這地方正是五洲開設的火yao廠,為了安全起見,他特地在武昌城外人煙稀少的地方選址建廠。
“杜先生真是高人,這地方荒無人煙,又跟軍隊有聯係,官府一定想不到我們躲在這裏。”林之清的語氣裏透出幾分得意。
“我的工人呢?”杜懷仲搶著問。
“杜先生莫要擔心,我假傳命令叫他們停工回家去了。”
杜懷仲聽得工人沒事兒,這才出了口氣,問道:“你們就為了一塊破石頭殺害了卞家老少滿門?”
“大器成,工匠死。久聞杜先生見多識廣,難道不知道幹將莫邪鑄劍的典故?自古以來,哪一樣好東西不是用血祭奠的。”林之清慢悠悠的說,“要想成大事,必須有所犧牲。”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杜懷仲說,“我搬新宅子那天,老婆宰了一隻白公雞,把雞血淋在院子裏,我問她這是幹嘛呀,她說是老家規矩辟邪用的。在您看來,這卞家一十三口人命,在您眼裏就跟那雞鴨一樣低賤?”
“豈不聞‘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在大英雄眼裏,天下也不過是塊鹿肉罷了,區區一十三條人命何足掛齒?何況他們用血祭的是我的國璽,這對他們卑微的生命來說,是何等的榮耀啊!”林之清站起身來,情不自禁的伸開了雙手歎道。
“您這麼一說,我倒好奇起來了,您那塊破石頭能不能叫我開開眼?”
“來人,”林之清喚過一人,正是之前在江灘上打他的那個家夥,他吩咐道:“請國璽。”
那人麵露怒色,林之清瞪了他一眼,他隻好咬了牙恨恨的去了。不大一會兒,捧出一隻匣子,卻是黃金打造,打開匣子,隻見一尊青玉雕成的玉璽端端正正的擺在當中,那玉璽色做純青,通透無暇,饒是杜懷仲對玉一竅不通的家夥見了,也知道不是尋常物件。
“就是是玉璽啊。”杜懷一幅土鱉樣問。
“不光國璽,朕的龍袍、龍冠都己經做好,隻待時機一到,挑動天下,江山易主,九五之位唾手可得!”林之清的感覺不是一般的良好。
“你真的以為,”杜懷仲盯著玉璽說,“有了這個玩藝兒,就能得天下了?”
“我還有川、陝、豫、魯、冀、楚、徽、蘇等省教眾數百萬!隻待我號令一下,立時可成燎原之勢!”
“那我真要恭喜您了。”
……
湖北巡撫衙門
畢阮和嚴阿坐了快兩個時辰了。
嚴阿嘴皮子都磨破了,但畢阮仍是死活都不同意發兵相助。
其實這也不參怪畢阮,清朝對地方官員防範極其嚴密,不但在正常的藩台、道台等地方官職之上加設巡撫、總督等官職,限製地方官員的權力,而且對軍隊的調用也有極嚴格的控製,不經過皇帝本人的同意,任何人都無權調動兵馬。巡撫、總督名義上有掌軍之權,可誰都明白,那純粹是唬人的玩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