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去……不如我們一起去?”
“但是工作做不完啊,我今天還有八份帳務要核對完,弄好說不得都七八點了。”
“我也是,不過……哎呀,部門裏不是有個新人嗎?扔給她不就得了?”
“這樣好嗎?我的加上你的,她可能今天加班都加不完。”
“有什麼關係?做不完讓她帶回去做嘛,當初我們不也都這麼被上頭欺壓來的?”
“說得也是……”
兩個女人在茶水間裏達成協議,咯咯笑了起來。
趙文韜站在外頭,有禮地等她們聊完出來才拐入茶水間。他盯著咖啡挑了挑眉,據他所知,財務部門最新的新人應該就是他剛才那個迷糊室友。不過他沒打算做什麼,職場本身就常見不平的事,如果連這點都無法調適那任何公司都別混了。
雖然他沒打算做“什麼”……但偏偏“什麼”就是會自動找上他做。
趙文韜悶坐在財務部門裏,切齒地整理著上千頁的曆史文件,這種把一堆零亂紙張慢慢排好整理順序的、非常之簡易的、小不溜丟到不行的超級小雜事,什麼時候輪到他大爺做了?!而且……他萬分陰鬱地看著一團亂的座位,才沒幾周,那個女人有本事把自己的辦公位置搞得這麼亂!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非常輕緩地吐了出來,那女人──要是再敢蹺第二次班、再勞煩到他幫忙處理她的工作她就死定了!
下班時間一到,他便立刻閃人了。他隻做完林玫君今天工作指令單上的雜務,其他資深同事們額外推給她做的一堆麻煩活,他看也不看地扔進她的抽屜。
不知道她蹺班跑去哪了。趙文韜並沒有特意找她,卻在停紅燈的時候透過玻璃瞥見一旁咖啡館裏她愣愣盯著窗外凝思的身影。
他想了想,最後將車停在附近,走進去咖啡館買了杯咖啡。
她的眼睛浮腫,雙唇與鼻頭都發紅,鐵定哭了不少的時間。他結完了帳,走過她桌邊的時候對她說道:“要辭職就去辦程序,就算是新進菜鳥我們也會幫忙輔導找新工作,別亂蹺班造成人資部門的負擔。還有,禁不起壓力就別混在有規模的公司裏,因為……那裏每個人都比我更可惡,懂嗎?”
“咦?!”她愣愣抬頭,用那雙腫得跟核桃般大的眼盯著他。
趙文韜沒再看她,直接走出咖啡館,開車回家。
兩小時多後,林玫君也到家了。手上抱著一堆檔案夾。
趙文韜頗有幾分訝異,沒想到她最後會選擇把資深同事扔給她的工作帶回來做。
晚上他洗好澡踱出來打算翻冰箱找飲料時,看見她專注地埋首整理那堆檔案,走近時聽見她嘴裏碎碎有詞:“可惡!老鳥就了不起啊?討厭!等我是老鳥的時候,也要全把工作扔給別人,拍拍屁股去逛街!喔不不,我應該要比她們更快晉升,然後順理成章地把工作扔回去給她們!我──”
他頗感興趣地挑了挑眉。這人也挺逗的,不甘願自己的待遇,想了想卻又向職場現實低頭,把那些不屬於她的工作拿回家做了,做的同時仍舊不甘願,邊做邊抱怨,邊抱怨邊做,就在不停地抱怨中,一份一份地處理完那堆檔案。
他刻意加大自己的腳步,林玫君咦了一聲,回頭看見他在客廳,嚇了一大跳,臉頰羞窘地紅了,正在他要說話的時候,先聲奪人地問他道:“你、你剛剛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天啊,他站這麼近,那剛剛她罵的那些話──
“什麼奇怪的聲音?”他一臉莫名地問道。那模樣,就如同剛剛才從浴室出來的一般。
“啊……沒有,那個,好像是壁虎……哈哈,最近好像壁虎很多哦──”
現在是秋季……壁虎通常都是春夏的交配季節,雄性為了吸引雌性的注意才愛叫的。趙文韜暗自翻翻白眼,仍是很配合地道,“嗯哼,我剛剛好像也聽見一隻壁虎唧唧唧地在叫。”
“這樣啊……嗬嗬……”林玫君幹笑,這是第一次,她覺得她這個室友真的挺不錯的,果然是色厲內荏的好人。
趙文韜跟著嘴角一勾。這女人倒有趣,矛盾矛盾的,雖然似乎有點迷糊,但不失可愛之處。他很少跟比自己氣勢弱的人相處,荒論同住一個屋簷下了,但他想,也許是個新鮮的體驗。
然而原始感覺的錯誤認知,總是最美好且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