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她起來，身旁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恍神地刷完牙洗完臉，恍神地換好衣服，恍神地晃入客廳。
早餐隻剩下一份，正擱在餐桌上，趙洗硯一家子還沒走，兩大一小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幾件行李堆在門邊，而趙文韜，已經坐在他的筆電前麵，掛著耳麥，專注認真地不知處理些什麼，看見她出來沒個反應，一旁的打印機忙碌地打印著文件，發出唧唧的聲響。
她跟趙洗硯一家子打了招呼，坐上餐桌吃早餐，邊啃三明治邊偷望向趙文韜。現在好像算是他的上班時間……
不久，他的手機響了，趙文韜迅速接起，用溫和客氣的語調操著流利的英語與人對談。其實她聽不出他的英語到底如何，發音正不正確，流利不流利……但看他溝通無誤的模樣，應該算是流利的吧。
“你幫我打開一下旁邊的計算機，叫出D槽係統整合的數據。”趙文韜拿開手機匆匆對林玫君道，又認真講起手機。
林玫君放下三明治到他旁邊打開一旁原本他組來給她玩美股用的桌電，照著指示順利地叫出數據，還好是中文字她看得懂……係統整合的初步評估？！她正想細看，趙文韜已移過身來，也不避她，抬手叫出另一份風險管理的檔案，把兩份檔案各縮成半個屏幕並列在一起比較，看著中文用英語與電話中的客戶解釋分析著。
係統整合與風險管理……她看不出兩分檔案之間的關連性？林玫君偷瞄了一眼，卻發覺範圍超過她專業所涉獵的部分，看得有些吃力。
“Yes, you should chooses a risk response strategy for specific risks identified and analyzed, which may include Avoidance - exiting the activities giving rise to risk, and Reduction - taking action to reduce the likelihood or impact related to the risk……”
一旁趙文韜聽起來專業而具信服力的溫和聲音不斷傳入她耳裏。她看了看屏幕，昨天才接洽好的工作，他幾乎沒有準備的時間，現在可以頭頭是道的跟客戶溝通，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不過從語氣裏聽得出來他說的確有其事之感。趙文韜看完了檔案，挪回筆電前，拿了剛打印好的燙熱文件攤在桌上，用肩膀夾住手機邊說話雙手邊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字，顯得相當忙碌。
人生的高度……
林玫君抿了抿唇，看著趙文韜筆電上迅速出現的一行行英文，忽地，她轉身回房拿了包包跟鑰匙，一聲都沒交代地穿過客廳，開了門出去。
Sandy第一個注意到她關門的聲響，從笑得不亦樂乎的卡通中回神，看了被悄然關上的大門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埋首於工作中的趙文韜，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丈夫，正巧對上他饒富深意的眼。
＊＊＊
憑著衝動奪門而出後才發現，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林玫君嘟著嘴苦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漫步走著，忽地看見轉角的咖啡店已經開門了，服務生正擦著透明玻璃，看見她走過去，甜甜地朝她一笑。
這是上次，趙洗硯跟她談話的地方。自我嘲諷那麼多年，與趙洗硯喝咖啡那次是頭一次，她感覺到那麼難堪與自卑。雖然趙洗硯事後說過是無心的，但當時內心那種自慚形穢的刺痛感，到現在她記憶猶新。
心念一動，她轉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