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昱川第一次發覺,一個人呆在屋子裏,竟是空得有些可怕。
他總以為這麼久的時間,總是該習慣了,卻又不明白心裏那股空空落落的感覺又是為何。他身邊從來就沒有什麼值得信任的人,或許曾經還信過戈淵,可是漸漸地連她也不敢信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敢信了?好像是他當著戈淵的麵,仗斃了一個叫金如意的丫頭,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沒有幹係的陌生人,讓他膽戰心驚。
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
從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起,戈淵無論生死,都應該是他的人,怎麼能心裏想著別人呢?哪怕隻是一個丫頭,她也應該是冷漠對待,唯有對自己忠誠才對,隻有這樣才能一直呆在他的身邊。
軒轅昱川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他忽然又想到了太子,心裏就像紮了一根刺一樣。
一個忠誠了七年的人,忽然又開始用那種陌生的眼神看他,軒轅昱川覺得,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他可以對她滿不在乎,可是她必須將他視為唯一,倘若她有一天真的背叛了自己……
那就讓她去死好了。
死了幹淨,他軒轅昱川的人生不需要這樣的汙點。
猛然睜開眼睛,眸子裏一閃而過嗜血的光芒。
“噔噔”,有人敲門。
軒轅昱川恢複了以往的淡漠,輕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戈淵。她長得瘦瘦的,好像營養不良一樣,臉上沒有戴麵具,有些病態的蒼白,兩邊垂下的發絲掩飾了一些瘦弱,她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衣服,緊緊裹著身體,不露出一點肌膚,腰間的彎月刀緊緊綁在腰上,適合的高度和角度,讓她隨時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黑色的長發高高束起,筆直的垂在身後,她渾身上下給人一種精練的感覺,就像一隻繃緊的弓,充滿著爆發力。
軒轅昱川忍不住想,這樣的人一丟在黑暗裏怕是就找不到,她曾經是他手中最趁手的一把利器,隱藏於黑暗之中,是他安心的所在,而如今,她被蒙上了一層紗,看不真切,好似隨時都能成為威脅他的致命傷,讓他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她是他培育出的殺人劍,現在,他卻擔心這把劍的劍鋒會傷到自己了。
軒轅昱川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睛,眸中夾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微微啟唇:“何事?”
戈淵往前走了兩步,將懷中一張折好的紙遞到他麵前,然後順從地退後。軒轅昱川伸手拿過,徐徐展開,隻見上邊寫著:戈淵對王爺忠心耿耿,從未變過一分,七年的陪伴相處,戈淵一直牢記在心。戈淵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初衷,也望王爺,從來沒有忘記過……
軒轅昱川看完之後,深色依然沒有變過一分,隻是拿著紙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然後笑道:“我知道了,若無其他事就退下吧。”
戈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忽然就跪在了他的麵前,後背挺得直直的,然後急切地伸手在地上寫著:戈淵對王爺從無二心,太子於我而言什麼都不是……
不等她寫完,軒轅昱川就彎腰去扶她,“你先起來,本來身體就不好。”
戈淵不起,硬生生跪著跟他較勁,又繼續寫:王爺心中若還有猜疑,戈淵就不起。
軒轅昱川沉默了,一雙幽深的眼睛看著她,什麼都沒有說,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就凝固了起來。其實很多時候,軒轅昱川都覺得戈淵比他看得透徹,她的心比他幹淨,在那些大是大非麵前,他反而被迷了雙眼。
戈淵又抬手,繼續寫著:這七年,戈淵自問沒有做過一丁點兒對不起王爺的事。王爺不信我,又還能信誰呢?王爺身邊已經沒有可信之人了……
她的動作很急切,甚至都來不及去理會王爺是否能看清她寫的東西。頭頂上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熟悉的音調讓戈淵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場景,莫名就想哭。
物是人非,竟是這般的淒涼,她再也寫不下一個字了。
“阿淵有時候比我看得透。”他頓了一下,嗓音清清冷冷,“不知不覺,我身邊真的沒有可信之人了。”
心裏又是一痛,戈淵無聲地說:王爺還有我,戈淵會一直陪在王爺身邊。可是她連對他說的勇氣都沒有,她於王爺而言,再也沒有當初那般重要,甚至還會威脅到他的地位,那句話讓她如何說得出口?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將他們推到如此地步的,不是哪個人、哪件事,而是命,冥冥之中就已經安排好的命。
“你先起來吧,地上涼。”他彎下腰,這一次不是虛扶,而是實實在在的摟住她的手臂,借力扶她起來,隨後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