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一片慘淡之色,所有宮人都守在寢宮外邊誠惶誠恐,太子從方才回來,就一直抱著屍體自言自語,宮裏人都在傳他瘋了,和他說話他也不理,若是說到不該說的話了,他立馬暴怒,對宮人們拳打腳踢,弄得人心惶惶。
太子瘋了,大家都這樣說。
寢宮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外邊的人嚇得跪在了兩邊,不敢抬頭。軒轅拓懷裏抱著一個人,穿著黑色的衣服,渾身都是血跡,她溫順地窩在他的懷裏,任他抱著她,一路走到浴池裏。浴池裏有一個大池子,足以裝下幾十個人之多,太子以前是最喜歡這個池子的,池子是用奶白色的大理石堆砌而成,摸起來溫潤滑舒,引天山的溫泉水而來,他經常在裏邊一泡就是一整天,從不肯讓人染指,甚至很少讓別人進來。
可是現在太子正抱著一個死人往池子裏去了,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衣服準備好沒有?”太子發話了。
底下的人直哆嗦,隻看了一眼他懷裏的人,就嚇得口齒不清:“準、準備好了……”
“拿進來放好。”軒轅拓丟下這句話就轉身進了浴池。
跪在地上的人連爬帶滾地跑開了,撞上外邊守著的一群人,連忙道:“嚇死人了!太子抱回來的死人是戈將軍,渾身都是血,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疤!”
“啊!”膽小的都嚇得躲開了。
“怎麼會這樣……”
“瘋了……”
軒轅拓抱著戈淵來到了池子裏,他親自替她褪去了她的衣服,耐心地解開她的衣扣,隻剩下裏衣,又抱著她輕輕放到池子裏。池子裏的水是熱的,還在冒著熱騰騰的水汽,可是倒在軒轅拓身上的戈淵卻渾身冰涼,怎麼也熱不起來。
凝固的血化開在了池水裏,縈繞開來,形成一朵血色的花,軒轅拓溫柔地洗去她臉上的血汙,她的臉小小的,有些蒼白,那道長長的疤痕幾乎橫過了她的整張臉,嚴重破壞了她的五官,如果不是那一模一樣的眉眼和嘴唇,軒轅拓會有種抱著別人的錯覺。
“太子,衣服拿來了。”外邊響起了太監的聲音。
軒轅拓朗聲道:“拿進來。”
太監匆匆那著衣服進來,不小心又看了戈淵一眼,嚇得跪在了地上,雙手捧著衣服,直哆嗦。
軒轅拓皺眉,眼中升起了怒火,“放下衣服滾。”
太監連滾帶爬離開這裏。
在池水裏,他溫柔地褪去她的褻衣,將她轉過來,撫摸著她背上的傷痕,慢慢地撫摸,然後笑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像一隻野狼一樣,我那時候其實是有些怕你的,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吃我的肉,我很害怕你會突然撲過來咬我……”
“三百鞭,你就那樣忍下來了,對我這種嬌生慣養,沒有受過痛的人來說,是永遠不能理解的。”他輕輕環住她,將她的後背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轟鳴,“你喜歡九皇叔是嗎?願意為了他而傷我,也願意為了他而忍我,你不知道我一直嫉妒著他,也恨你為什麼永遠不拿正眼看我。”
他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滿足地笑了,然後伸手解開她的頭繩,把她的頭發散落下來,輕輕撫摸著,“你看,你現在躺在我懷裏,不鬧也不掙紮……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親近,你卻總是據我於千裏之外,稍稍一觸碰,你就束起全身的刺……刺得我心痛。”
“笨女人,你是我見過最笨的女人。”他悶著聲音,有些不高興,“全天下最笨的人,什麼都是為了他,從來不肯為自己考慮一分……你還要我看著你怎麼受苦?折磨得我還不夠嗎?”
戈淵的身體往下落了一些,他又伸手把她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生怕她忽然又不見了。掬起池水打濕她的頭發,一點一點,他從來沒有這麼好的耐心去做一件事情,對待懷裏的人就像是永遠不會膩一樣,始終溫柔以待。
“我從來沒幫女人做過這些事情。”他的臉有些發紅,眼神溫柔似水,“阿淵,等會兒我幫你梳頭發可好?洗得香香的,我給你束發,給你穿裙子……”
在頭發上抹上皂角汁,輕輕地揉搓,洗掉上邊的血水,又在水裏清洗幹淨,根根發絲在水裏飄蕩著,纏繞在他的手上,那一瞬間觸碰的柔軟觸覺讓他像小孩子一樣笑了,“阿淵的頭發好長,梳直了肯定很漂亮……”
他褪去她身上最後一層遮掩,將她完全袒露在了水裏,輕輕擦拭著她的身體,然後用大大的棉巾裹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抱上池子。水霧一直縈繞著,看不真切,軒轅拓將她放在了躺椅上,卻是不敢看她的身體,閉著眼睛擦幹了她身上的水,用幹淨的薄棉被裹住,害怕她冷了,又用幹燥的毛巾擦她濕漉漉的頭發,一直擦一直擦,冷靜的,一點也不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