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直到天明。
軒轅昱川睜著冷清的眼睛,沒有知道他此時在想些什麼,他輕輕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雙手緊緊環住她,有力的手臂像是在宣誓自己的所有權一點也不肯鬆開,緊得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戈淵太瘦了,抱在懷裏有些硌人,如玉一樣白皙的皮膚下仿佛就是骨頭,他輕輕撫摸著她身上猙獰的傷疤,卻並不會覺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感,略微粗糙的皮膚讓他愛不釋手,一邊睜著眼睛想事情,一邊固執地輕輕摩挲著,動作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軒轅昱川此時分不清對她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以前隻是從心底裏覺得她是不會離開自己的,他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等到有一天她要離開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瞬間被剜去了一部分,不舒服到了極致。那時候他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留下她,哪怕將她傷得傷痕累累,死無葬身之地,她的眼裏、心裏都隻能有自己。
“……我的身邊就隻有你了……”所以你的身邊也隻能有我。他輕輕一聲歎息,情不自禁地收緊了雙臂將她緊緊抱住,她的骨頭纖細而脆弱,讓他有些恍惚自己會不會一用力就將她折斷了?
終究隻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在他眼裏仿佛永遠也長不大一樣,所以不曾把多餘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有一天終於意識到了她的存在,她卻長成了一個可以嫁人的女人了,卻已經不再追隨在他身邊。
十八歲的戈淵,最美的戈淵,當她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時候,他對她的存在於骨子裏的占有欲,噴湧而出,他無法忍受她對別人也如同對自己一樣地忠誠,那樣會讓他覺得,他的存在變得不再那麼必不可少。
軒轅昱川的目光頓時變冷了,收緊了手臂,仿佛骨頭都在“咯吱”作響,隨後又鬆開,他從床上坐起來,迅速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就起身離開。他走之前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觸及床上血淋淋的一片,還有她一直不曾舒展開的眉毛,頓時眼神變得幽深一片。
走出房門,關門的時候很輕,這時候天都還沒完全亮,他走到小慧的房間,用力敲了敲門。裏邊傳來小慧迷迷糊糊的聲音,“誰啊?”
“伺候小姐沐浴。”
軒轅昱川的聲音很清冷,就像是隨時都能隨風飄走了一樣,顯得漫不經心,小慧有些疑惑這人是誰,她簡單穿好了衣服起身開門,門外卻一個人也沒有。院子裏全是厚厚的積雪,冷風吹得她直打哆嗦,她清醒了許多,四處張望了一下,喃喃自語:“莫非是我聽錯了?”
小慧頂著寒風敲了敲戈淵的門,敲門的聲音很大,一點也不溫柔,“小姐?你醒了嗎?”
屋子裏沒有人回答她,小慧抓了抓腦袋,有些摸不準剛才是不是睡糊塗了,寒風獵獵,她趕緊回自己的屋子裏,鑽進幹淨的被窩裏睡回籠覺。
戈淵覺得很冷,又很熱,蜷縮在被子裏,冷汗直冒。
她夢見了冰冷的雪,她赤身裸體躺在雪地之上,沒有一絲遮掩,王爺就站在她的麵前,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幾乎要和雪色融為了一體,他目光冷清地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她努力將自己蜷縮起來,想要掩飾自己的不堪。
“反正你的身子已經髒了,更髒一點也沒有關係……”他頓時變得目光凶狠,撲到她的身上,像野獸一樣啃噬著她,鮮血滴到了雪地之中,白色與紅色顯得太過於刺眼。
熱,太熱了。他的身體像火一樣糾纏著她,不肯放過她。她喊著疼,他卻不管不顧,像瘋了一樣掐住她的身體,她感覺整個人都要被他折斷了。
你不愛我!你根本就不愛我!
為什麼要愛你?你有什麼值得我愛你的?
他停下了動作,邪佞一笑,忽然手中一把匕首插在了她的胸口之上,“你是我的,就是死也是我的……”
憑什麼……憑什麼!
他不說話,那張臉漸漸變得陌生,又熟悉了起來,她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的他,高高瘦瘦的骨骼,有些少年青澀的模樣,他對她微微一笑,宛如驚鴻,“因為阿淵說過要誓死忠誠……”
胸口仿佛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流淌,戈淵低頭一看,她發現整個人都被他掏空了,除了一具殘缺不全的身軀,什麼也沒有剩下,他手上正抓著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卻毫不猶豫地丟在了腳下。
我不需要愛你,可你必須留在我的身邊,到死的那一天……
戈淵忽然很想笑,她跪在地上大聲地笑著,笑聲裏又帶著淚,“……都給你了……什麼都給你了……身體給你了,心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都給你……”
“戈淵?戈淵?”
一隻大掌覆上了她的額頭,冰冷的觸感緩解了她內心的灼熱和疼痛,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聲音裏帶著嗚咽,“……阿穆……阿穆……”被子從她身上滑了下來,露出她被咬得鮮血淋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