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本該是喜氣洋洋的日子,府邸裏卻顯得有些冷清,小慧一個人在院子裏掃雪,又一下沒一下的,偶爾回頭看看院子外邊,又繼續緩慢地掃著,顯得整個人都萎靡不振,沒什麼精神。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戈淵就越來越怕冷了,昨夜的一場大雪降下來,她就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即使屋子裏點了兩個火爐子,她還是覺得冷,整個人冷得像冰一樣,縮在被窩裏一直哆嗦著。
小慧剛開始以為她是病了,摸摸她的額頭又很正常,上邊也有一些細細的汗水,在這樣熱的屋子裏裹了這樣厚厚的一層被子,出汗也實屬正常,可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冷呢?小慧不敢耽擱,當即就去請了白刃過來,可是白刃隻看了一眼,就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歎息道:“這是心病,我治不好。”
至於是什麼心病,小慧不太懂,她隻知道小姐許是在房間悶得太久了,沒怎麼運動,所以才會覺得冷,像她在院子裏掃雪,不但不會覺得悶,反而還會出了一點點的熱汗,根本不會冷成這樣。於是她又想盡辦法讓小姐從床上下來,帶她到院子裏走走,誰知她剛一出門,就臉色蒼白,渾身打顫,抓住她的肩膀特別地用力,不像是一個弱質女流,嘴裏一直呢喃著:“冷……冷……”
其實根本沒有她說得那樣冷,小慧隻是覺得她的臉色蒼白得太嚇人了,就像是即將要踏入墳墓一般的慘白之色,嚇得她連忙帶她回屋,用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她抓著她的手依舊顫抖了半天才冷靜了下來。
小姐這心病來得太離奇了。小慧歎息了一聲,繼續掃雪,院子裏並不大,雪卻堆得很厚,好像周圍的雪都飄進來了,要把院子堆得滿滿的。一些花花草草的早就受不住寒冬的冷酷,全部枯死,樹葉也落得精光,讓整個院子看起來淒淒慘慘的,隻餘下了一地的慘白,白得觸目驚心。
小慧以前也曾心疼那些花花草草的,害怕它們經不住寒冬,便將它們帶回了屋子裏,可是它們卻因為不適應屋子裏溫暖的環境,而一夜之間全部死掉了。看著那些枯死的花草,小慧感到傷感的同時,總是會聯想到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她那雙孤寂而空洞的眼睛,是不屬於這個小小的院子的,而是屬於整個世界,她的心也不該困在這間屋子裏,她應該自由翱翔。
小姐來曆不明,小慧作為一個下人,是沒有權力去過問的,隻是也隱約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姑爺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有這樣的家業?小姐為什麼嫁給他?為什麼不是自願的?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刻意去回避,可是在這個孤寂的地方裏,她還是忍不住去思索這些問題,盡管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估摸著這個時間,白刃該來送藥了,小慧趕緊把掃帚放到了一邊,鑽進屋子裏收拾裏邊的東西。
白刃是小慧除小姐之外,見麵次數最多的人,他就像一個閑人一樣,隨時隨地都能晃悠到這個院子裏來,有時是送藥,有時是詢問病情,有時也隻是來坐一會兒就走,盡管小姐很少答他的話,他還是樂此不疲。姑爺就不像他,姑爺似乎整天都很忙,清晨來的時候,天還沒怎麼亮,那時小姐還沒起身,晚上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那時小姐已經睡下了,所以兩人見麵的次數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小慧對白刃多多少少是有些偏見的,她總覺得這人居心叵測,每天都要來這裏好幾趟,還專挑姑爺不在的時候來,肯定是對小姐有什麼企圖,所以對他就像防賊一樣,緊緊地盯住他,深怕他趁姑爺不在的時候,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
除了白刃,有一個不愛說話的人也來過兩次,他每次都隻是站在院子門口,懷裏抱著一柄長劍,頭發長長的、黑黑的遮住他的眼睛,他的衣服也是一身的黑色,幾乎要融在了陰影之中。他不說話,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小慧每次看到他,都會大聲問道:“你是誰啊?在哪裏幹嘛?”
可是他也從來不會回她的話,總是一聲不吭,轉身就離開。小慧也曾好奇過他長什麼樣子,第二次看到他的時候,就壯著膽子湊過去看了他一眼,結果一對上他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兩把利劍一般,嚇得她當場魂飛魄散,回過神來之時,那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