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裏冷冷清清,連個宮人都沒有,隻餘下軒轅拓喝得爛醉,靠在角落裏,注視著宮殿裏的一切,從興盛到衰敗,他始終都是這麼冷靜地看著,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人,而事實上,他的宿命無論如何都逃不脫。
這是他的選擇,他沒有後悔,卻難免心酸,這軒轅的基業是要敗在他的手上了,他和九皇叔從來都是兩種人,九皇叔可以為了大業舍棄兒女情長,而他卻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所以他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他做不到九皇叔那般心狠手辣,也就坐不穩這江山。
九皇叔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他為這江山舍棄了一切,這江山也理應是他的,這是世間殘酷的生存法則,怨不得誰,隻是心有不甘罷了,其實仔細想想,九皇叔有勇有謀,又懂得仁愛百姓,江山在他手中,比在自己手中要好上千倍百倍,父皇想不通這個道理,那就讓一切都在自己手中終結吧。
喝一口酒,品肝腸寸斷、相思噬骨,或許人生之苦正是存在於此,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人生七苦,七苦人生,一個人無論他有多大的權勢和財富,都無法避免這一切,而高處不勝寒,爬得越高的人便越害怕摔下來。
“九皇叔啊,等你真的爬到那個位置了,你才會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冷徹骸骨。”倒了一杯酒在酒杯裏,慢慢地喝,享受醉酒的過程,也是感受寒冷的噬骨,“侄兒是怕了,朝廷之外如狼似虎,朝廷之內虎視眈眈,內憂外患不斷,既不能隨心所欲,也不能護自己所愛。”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我是受不住這種孤獨,許是九皇叔能忍受吧,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做王者的,更何況……這皇位本就是你的,父皇從你手中拿走了,你要從我手中拿回去,應該的應該的……”
孤寂的皇宮,孤寂的皇位,他隻是窩在一個角落裏遠遠地看著,這一切想必很快就不是他的了。
宮殿的大門終於被推開,寧德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喚了一聲:“皇上?長公主來了。”
軒轅拓愣了一下,立馬站了起來,“真的?”
“千真萬確,人正在殿外候著。”
“宣!”軒轅拓搖晃著站起來,滿身的酒氣,身上的衣服也是亂七八糟的,他慌亂地整理了一下,一抬頭就瞧見軒轅繡推門進來。
她站在門口逆著光,留下一個錚鏘不屈的身影,聲音卻是溫婉如水,“皇上,未經傳喚就進來,還望恕罪。”
“長公主。”軒轅拓愣在了原地,有些許狼狽,“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皇上送兩樣東西。”軒轅繡停在他的麵前,並沒有因為他的頹廢而出現絲毫不滿,反而從懷裏拿出一卷聖旨和一個兵符,“希望這兩樣東西,能讓皇上不再這般自暴自棄。”
軒轅拓仿佛溺水之人看見了希望,直愣愣地盯著她手裏的聖旨,“這、這難道是……”
“現在它是皇上的了。”軒轅繡恭恭敬敬地把聖旨展開,雖然已經年代久遠,卻因為保管得妥當,而不失曾經的光彩。
說不激動是假的,畢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軒轅拓抓住聖旨的手用力到泛白,每一個字都認認真真地看過去,生怕漏了一個字一般,“長公主,這是為什麼?”
軒轅繡恭恭敬敬地道:“皇上說的對,我也是這軒轅國的公主,理應出力。”
軒轅國的公主,這六個字所飽含的意義不止是表麵尊貴那般簡單,對軒轅繡來說,更是一種恥辱,軒轅拓了解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忍不住濕了眼眶,“我還以為……你會恨這國家。”
“皇上嚴重了,父皇是對不起我,但是這軒轅國並沒有對不起我,我躲了這麼多年,最近才想明白,我身為長公主的劫難已經結束,但是對百姓的責任並沒有結束。”
該是怎樣通透的人,才能在遭受了這些年苦難的情況下,還能這般大義凜然,軒轅拓覺得自己手中的聖旨都變得格外沉重,“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軒轅繡恭恭敬敬將兵符奉上,“夫君已在城外集兵,隻待皇上一聲令下,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臣願作傳令之人,前赴邊境,將兵馬帶回。”
接過兵符,用力握在手中,“你真的想好了?真的,願意陪我一賭?”
“臣願傾盡所有陪皇上一賭,隻看皇上願不願意。”
長公主的魄力是軒轅拓所不及的,他震撼於她的決定,同時也熱血沸騰,“朕當竭盡全力,定不負長公主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