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拓緊緊抱住戈淵，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一樣，他不敢抬頭看著她，隻是埋在她的肩頭，哭得像個小孩一樣，止不住地顫抖。
血順著匕首流到軒轅拓的掌心，又沿著手臂滴落下來，戈淵伸手抓住他的刀刃，意識已經是混混沌沌的，血糊住了眼睛，睜開也看不清楚什麼東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想死，也不能死。
“不會痛的……這是你欠我的……”
戈淵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減輕耳鳴，“軒轅拓，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受害者，可我又何嚐不是？”
她的聲音嘶啞低沉，回轉在地獄一般的暗室之中，“為他所救，替他賣命，千不該萬不該喜歡上了他，我本無欲無求，隻想守護他一生一世，卻被他再三舍棄，兩次置我於危難之中，為他殺人如麻，為他冷血無情，可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麼？”
軒轅拓頓了一下。
“他虛情假意，利用完了便將我舍棄，任我苟延殘喘地掙紮，殺害我至親之人，逼我隻守在他一人身側，一有不從，便喂下至毒之物，又害得我腹中孩兒……”戈淵哽咽了一下，“那你說，這筆賬我又該找誰還？”
軒轅拓的眼眶紅了，“可，這本就是你心甘情願，誰能勉強你。”
“說到底不過是自己作繭自縛！”戈淵的聲音陡然變得冷硬如鐵，“全都是我心甘情願、自甘下賤！是我識人不清，又軟弱無能，害得親近之人慘死！是我自欺欺人，不願麵對現實，一直走到如今這般地步，我又怪得了誰？”
軒轅拓猛然抬頭，震驚地看著她。
“喜歡上一個永遠不會喜歡自己的人，本身就是一種毀滅。”戈淵抓住他的手，粘稠的鮮血在指間流動著，全是血腥味，“我不想死，是因為我不甘如此，想要獲得重生。”
“所以……”軒轅拓鬆開了匕首，突然大笑了起來，跌坐在了地上，“從頭到尾看不明白的人隻有我？”
百裏愁生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便是孤毅聽了也明白其中的嚴重，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軒轅昱川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後，隻說了一句話：“那日在淮河邊界舍棄她之時，我就發誓此生絕不會再負她一次。”
百裏愁生神情變得愣怔，“主上，你……”
“孤毅，開。”
“砰”，孤毅砍斷了機關鎖，鏈條抽動的聲音綿綿不絕，像巨石一樣撞在心頭上，久久不能平息，暗格打開的一瞬間，飛出的羽箭密密麻麻，連綿不絕，孤毅和百裏愁生同時擋在了軒轅昱川的麵前。
“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要我放過你，然後你就可以和辛子穆雙宿雙飛，又或者說，你根本就是利用辛子穆欺騙我，你最終想要的，還是回到九皇叔的身邊。”暗室裏回蕩著軒轅拓低沉的笑聲，似嘲似諷，當中飽含的辛酸與痛苦無人能讀懂，“曾經我以為，你是能與我共度一生的人，這朝堂太多虛偽，隻有你是真實的，我與你待在一起，可以不用顧慮、猜忌太多，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也可以工於心計了呢？”
戈淵心裏猛然一痛，窒息得難受，“人都是會變的，我若不變，如何掙得脫王爺的束縛？”
“是啊。”軒轅拓點點頭，俯身跪在她的麵前，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不過一年時間，竟也滄海桑田。倘若當初在宴會之上，我沒有設計陷你於危難之中，情況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又或者說，如果我沒有注意到你，或是你沒有喜歡上九皇叔……”
“沒有如果，軒轅拓。”戈淵用力搖頭，“早知今日，你我當初一樣會奮不顧身，隻有真的撞痛了，才會清醒過來。”
軒轅拓僵硬地跪在她麵前，頹廢地放下了手臂，落寞道：“你說的對，可是你願意清醒過來，我卻是不……”
“嗒嗒”，暗室裏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不斷逼近，軒轅拓猛地站了起來，顯然是被刺激到了，情緒激動道：“是九皇叔來了！一定是他！”
“你冷靜一點！”
“你不準走！”軒轅拓猛然抓住戈淵的手臂，用力將她拖起來，緊緊抓在手心裏，“跟我過來！”
戈淵拽住他的手臂，厲聲道：“你還能躲到哪裏去？便是天涯海角他都不會放過你！”
軒轅拓麵目猙獰一笑，“我不信他還能追到地獄裏來！”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怒吼：“軒轅拓，住手！”第一個衝下暗室的人，竟是軒轅昱川，其餘幾人緊隨其後，竟也跟不上他的腳步，這是戈淵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的事情。
他一身從容不迫盡失，鎧甲上染了鮮血，頭盔已經不知去向，發絲淩亂，麵色蒼白如紙，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他大步走過來，一雙眼睛裏積累著怒火，卻是異常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