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直有小孩子的哭聲,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似乎一直在喊著什麼,但她聽不清楚,無論隔得有多近,都始終聽不清楚……戈淵從噩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她慌張地掀開床簾,大喊道:“如意!如意!”
如意推開門進來,急匆匆地跑到床邊抓住她的手,“我在這裏!夫人!”
黑暗中緊緊抓住對方的手,戈淵才冷靜了下來,不斷地喘息著,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她隻記得剛剛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醒來之後竟是什麼也不記得了,隻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別怕,隻是一個噩夢。”
如意的手溫柔地輕拍戈淵的背,她趴在如意的肩膀上,獲得了短暫的安寧,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某一個角落,“如意,你說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夫人說什麼傻話呢?夫人命貴,是要享盡榮華富貴的。”
戈淵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在黑暗裏折射出亮光,“昨天大夫說了什麼,他是不是說我命不久矣了。”
“夫人別擔心,大夫說隻是體虛,調養調養就好了。”
戈淵隻是一個勁地搖頭,呢喃著:“不不不,你不知道,你不懂……”
如意輕輕環住她的肩膀,把被子拉起來蓋住她的身體,溫柔道:“夫人別想太多了,再睡會兒吧,如意就在床邊上陪著你,不會再做噩夢了,實在睡不著的話,如意給夫人唱首歌吧,唱什麼好呢?就唱……”
她的聲音太過柔和,緩解了戈淵緊繃的神經,她靠在她懷裏,竟然真的在她的歌聲下睡過去了。
一覺睡到了天亮,是個難得的好覺,醒來的時候如意早就沒在身旁,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慌亂,戈淵慌忙穿著鞋子走出去,門外零零星星幾個宮人,一路上都向她行禮,她沒有精力去顧及,像個瘋子一樣,一個勁地問:“如意呢?如意在哪?你們誰看到如意了?她是不是被皇上叫走了?”
“夫人,我在這裏!”如意朝她大步跑過來,帶著陽光一樣的笑容,無拘無束,“夫人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戈淵渾渾噩噩地任由她推著自己進屋子,一切都恍然如夢,分不清自己是在過去還是現在,她用力抓住如意的手,神神叨叨:“幸好你沒去,幸好你沒事……”
梳洗完之後,如意細心地伺候她用膳,戈淵夾了一塊點心給她,“給,你最喜歡的芙蓉糕。”
“謝夫人!”如意笑著領過糕點,輕咬一口,“真好吃!不過奴婢一向不喜歡甜食,倒是糟蹋這好東西了。”
戈淵頓了很久,才遲疑著問道:“你不是最喜歡甜食嗎?以前還老是纏著我給你拿點心,怎麼現在……”
如意忍不住笑道:“夫人定是認錯人了!”
戈淵有些恍惚地起身,衣袖被桌角掛住,撕開了一道口子,她想都沒想就道:“如意,我的衣服破了,給我繡朵花補上吧。”
“夫人你真愛開玩笑!衣服破了就換了唄,再說奴婢哪會繡什麼花啊!奴婢給夫人重新找件衣服。”如意起身,走到衣櫃麵前,自顧自話:“穿什麼顏色好呢,藍色秀氣,紅色襯得氣色好……”
如意的聲音就徘徊在耳邊,又好像隔了很遠,戈淵愣愣地看著桌子上的芙蓉糕點,伸手將整個盤子都翻過來扣在了桌子上,她緩緩起身,搖搖晃晃著走到了門口,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上,驕陽正緩緩升起,金光普照大地。她抬頭望著天際,低聲呢喃著:“自欺欺人,自欺欺人……”
有太監快步走到戈淵跟前,穿著紅色的宮服,尖著嗓子媚笑道:“夫人,皇上有請!”
香爐裏縈繞著熏香的味道,淡而清雅,宮殿裏流轉著耀眼的琉璃燈,照得四周璀璨奪目,軒轅昱川臥於軟榻,手中一杯醇酒,目光含笑,“你總算是來了。”
白刃上前兩步,行了一個大禮,跪在地上,“臣參見皇上!”
軒轅昱川微微抬頭,“白刃,可知我今日為何放你出來。”
白刃麵色不改,仿佛那日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畢恭畢敬地跪在塌下,“皇上一向賞罰分明,屬下已經猜到今日難逃一死了。”
“嗬嗬……”軒轅昱川輕輕一笑,抬起俊美的臉,定定地看著他,“你也不是非死不可,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白刃。”
白刃有一瞬間的遲疑,看了一眼香爐,還是低頭應下:“皇上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