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在做一場夢,夢見阿穆回來了,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笑得那般開朗,從馬車上直接就跳了下來,然後跟我說:“阿承,我把你弟妹帶回來了。”
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女人,穿著淺色的衣衫,沒有絕世之容,最多也不過算個清雅,哪裏配得上他?可是我眼看著阿穆對她關懷備至,心細如塵,她卻一臉漠不關心的模樣,偶爾應一聲也是漫不經心似的,神情冷漠至極。
我忍不住拉住阿穆的衣袖,“這就是你喜歡的人?”
他衝我眨了眨眼睛,“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拐到北故來的。”
或許應該說兩句祝福的話的,哪怕說出一句也好,也偏偏牙關緊咬,抖得厲害,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那個女人配不上你,阿穆。
我不知道有多想對他說這句話,哪怕是將他狠狠揍一頓也好,隻想讓他清醒過來,可是我用什麼樣的理由去阻止他呢?埋在我心裏的秘密,哪怕是死也說不出口。
她來這裏已經快一年了,轉眼間冬天就要過去,即將迎來春天,以前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因為可以和阿穆一起去狩獵,如今卻是我最痛恨的日子,因為阿穆說,要在這個春天迎娶她過門。北故向來四季如春,卻不知道阿穆為何堅持要在春天迎娶那個女人,我曾無心問過他一句,他說:“阿淵討厭冬天,希望萬物複蘇的春季可以洗淨她心中的陰霾。”
對一個女人關懷至此,他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阿穆了。從小到大喜歡他的人數不勝數,他聰穎絕世,足以讓天下才子盡失色,他武功高強,可以令天下豪傑皆敬佩,再加上他無雙的美貌,傾國傾城,世間有哪個女子會對他不傾心?
我習以為常的同時,也害怕,我總是怕他哪天會喜歡上某個女人,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於他而言也再不是那般重要,到了那個時候,我想我的整個世界都會坍塌吧。
我問他,“你想找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想了想說:“至少要比我聰明吧,武功也要比我高,那樣生出來的小孩一定文武雙全,不過漂不漂亮就不重要了,有我一個人就夠了……哈哈。”
原以為隻是玩笑話,可是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另眼相待,即使是才貌雙全的芊禾公主,他也是不屑一顧。我私心地希望,如果永遠找不到配得上他的人,那就永遠不要成親,我可以陪著他一輩子。
可是我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即使是再不願承認,我也知道,戈淵已經徹底從我手中搶走阿穆了。
可是她配不上他,阿穆隻是被她迷惑了心,說什麼她比他聰明,比他武功高,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整日鬱鬱寡歡,阿穆終於把眼睛從戈淵身上移開了一小會兒,提議說去狩獵,我想這樣也好,能夠在他成親之前最後呆一次,留下些記憶也是好的。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她也來了。
阿穆狩獵,從來都不帶女人的,可是戈淵卻來了。
我不知不覺就握緊了手裏的弓箭,我聽見阿穆對她說:“這幾日你心情不好,就想帶你出來透透氣,正好我教你射箭吧。”
她回頭瞥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屑,隨後翻身上馬,策馬奔騰,阿穆也趕緊追了上去,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不會武功,騎射之術也不過略懂皮毛,我頭一次正視阿穆和我之間的距離,竟是這麼的遠,遙不可及。
恨一個人,恨到想讓她就此消失。
我在狩獵的過程中湊巧碰到了她,隻有她一個人,我的弓箭本來是對準她腳下的野兔的,卻在不知不覺當中對準了她,渾身的每一寸血液都叫囂著讓我射出去。她也看著我,那雙眼睛很冷,冷到讓我感覺置身雪地。
“你喜歡阿穆?”我是第一次聽見她開口說話,聲音也同她的眼睛一樣冷,毫不猶豫就撕開了我心裏的隱傷。
羽箭呼嘯而出,直刺她的眉心,她側身躲過,鋒利的箭刃還是劃傷了她的臉頰,我渾身都驚出了冷汗,手中的弓箭掉在了地上。胯下的馬兒受驚,狂奔了起來,衝著她就衝了過去,我驚慌失措地勒緊馬韁,卻無濟於事,眼看著就要和她的馬撞在一起,她突然翻身下馬,躲過了這一劫。
可是我就沒那本事了,我不會武功。
本以為會被狠狠摔下去,至少也要摔個殘廢,卻不曾想她翻身下馬的同時,仍然抓著馬韁,將那匹馬拉開了,我驚險地躲過了一劫,還來不及慶幸,胯下的馬兒突然俯衝在地,我被狠狠地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