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千君的書房。
他正在認真地聽寒山報告,寬大的墨色桌子上攤著一本做滿批注的《資治通鑒》。
“屬下派人去跟尼山腳下的百姓詢問過多次,也親自拿著畫像去過,可從沒有人聽說過念魚這個的名字,也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姑娘。不過眾口一詞的是,山上的確有座房子,曾有位高人隱居在此,他去世之後空了多年。最近一段時間有炊煙冒出來過,證明有人住。”
千君接話道:“我聽她說話的口音也確實有些奇怪,雖然刻意隱瞞,還是漏了餡。綜合你的調查,這個琴師念魚,她甚至很可能不是本國人,因為什麼事情來到了陳國並且暫時住在尼山,後來到京城化名為念魚在青花樓彈琴,公然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來,她果真是玲瓏公主,千君確定了。
寒山想了一下,說:“太子殿下,雖然到現在未見念魚姑娘真容,不過也看了她的畫像,依屬下所見,這位姑娘定然氣質非凡,不是小山村天生地養的普通百姓,所以殿下的猜測非常有可能。那麼,她會不會是在策劃什麼陰謀?要不要……”
千君抬手擰了眉心,似乎有點疲憊,說:“你想的不錯,她不是普通人,不過先別動手,暗中觀察便是。另外一件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寒山似麵有難色:“死無對證,暫時沒有新的消息。”
在十五天前,有人在滄州新任知府趙冀北的家裏放了一把火,擄走了趙冀北的夫人,第二天傳來了綁匪索要贖金的信函。就在趙家人忙著湊錢的時候,有村民在山腰處發現了趙夫人的屍體,全身赤裸傷痕累累,死不瞑目,知府趙冀北傷心欲絕。沒想到當天晚上,城東的安民營又遭遇了一場大火,十八個人在火中喪生,太子在滄州時主持建造的房屋化為灰燼。趙冀北來不及為自己的亡妻過度悲傷,急忙修書一封送達太子府,希望太子幫忙清查此事。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就在安民營被毀的五天後,行凶的人被扔在了公堂上。一共十個草寇,被一條繩索串綁在一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邊放有一封信,上附幾個醜不拉幾的字:這就是凶犯,不必謝,把安民營好好修建修建吧!一見到趙冀北,草寇們就招供了。原來正是他們綁走並侮辱了趙夫人,而後還燒毀了安民營,隻因為嫉妒太子的功勳和他人安穩的生活,得不到便要毀掉。將凶犯處以極刑示眾後,趙冀北滿心悲憤已得疏解,不由得暗暗猜測那位幫忙的神秘人是誰。京城裏,太子千君也在懷疑,但寒山說不是他,這段時間他也確實沒有去過滄州。
千君沉吟:“既然沒消息,就等他的下一步動作吧。不早了,下去去休息吧。”
寒山拱手:“是。”
回到臥室,聶如意早已經熬不住夜沉沉地睡著了,梳妝台上放著那支光芒璀璨的九頭鳳釵,閃著安靜的光芒。
千君自然知道那是後宮權力的象征。他摸了摸聶如意溫熱柔滑的臉,輕輕說了一聲:“不要太辛苦,萬事有為夫擔著。”聶如意正在夢中,迷糊地答了一句:“好啊……”
他一愣,嘴角現出微微的笑意來。
隔天,千君又去了青花樓。
對他的再度來訪,玲瓏倒是不怎麼吃驚。隻是,之後千君果斷地把艾傅拖出去插上門,要和她單獨相處這件事情還是讓她小小地嚇了一跳。皇甫千君負手踱步,朝她走過來,邊走邊說:“我聽說大約在一個月以前,北邊大燕國覆滅之日,有一個人逃出來了。”
“嘣!”
她彈錯了一個音。
千君看了一眼她的手,心下了然,繼續說道:“念魚,你猜她現在在哪裏?會不會喬裝打扮了出現在厘都伺機報仇?”
“這種事情,奴家怎麼知道?”玲瓏溫婉一笑,兀自鎮定繼續彈琴。
冷不丁地,千君一把抓住了她的的手腕,麵容森冷語氣淩厲地說:“大燕國的玲瓏公主,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太子殿下這是幹什麼呀?突然這麼凶,嚇到我了!”玲瓏試著讓自己顯得更嬌媚柔弱一些,努力做出風情萬種的樣子,一隻手反握住千君的手,另一隻手勾上千君的下巴,吐氣如蘭:“怎麼這麼說?不過我倒很好奇,若一切如你所想,你覺得我想瞞你到什麼時候?如果我說,我愛上你了呢?曆盡千辛萬苦隻是為了見你,你信嗎?”
“我一個小民女,不過是在這裏混口飯吃,活下去而已,太子殿下一定要這樣逼迫於我嗎?”
她輕輕地笑著,說著,手指尖劃過他頸部的皮膚,帶來了微微的顫栗。千君感覺到心猛地跳了一下,氣息便有些紊亂。他輕輕閉了一下眼睛,笑了:好,玲瓏公主,既然你想玩兒,那我就陪你好好玩兒玩兒。
“既如此,要不要喝一杯?”他忽然鬆手,又伸手摟住玲瓏的腰,把她帶向自己懷裏,準確捉住她那一刹那的驚慌,緩緩湊近她,清冽而幹淨的男性氣息吐在了她的臉上,顯得有點迷醉,“有些事兒,有酒做伴兒會更好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