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坐姿,稱為“席地而坐”,其實就是跪坐,“置席於地,雙膝著席,腳掌向上,臀壓腳掌”,因此入室之前必須脫鞋,地位低下的人甚至要脫襪,稱為“跣足”。百官上朝,也必須將鞋脫在殿外,才能進殿。
也有特例,比如“天子(獻帝)命公(魏公曹操)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不僅可以不脫鞋,還可以佩劍。蕭何首開此先例,董卓、曹操皆曾獲準這一特權。
黃天跪坐末端,默默靜聽張角發言,又關注著唐周,揣摩他是否會主動請命。
言訖,唐周道:“弟子願往洛陽一行。”
黃天受唐周悉心照料一月,雖然感覺他本人不壞,但這並不能減少黃天心中的提防,反而更加好奇唐周背叛緣由。
唐周要前往洛陽,黃天為防萬一,必須阻止。
“弟子願代師兄一行。”
眾人詫異,張角:“你病體初愈,還是保養要緊。”
黃天一下子明白了,張角隻是宗教領袖,一麵旗幟,本身並無統軍打仗之才,張寶、張梁二人一文一武,輔佐於他,離開不得,他剛能下床,又如何去得?在場四人,隻有唐周能去。
唐周此去,十有八九是要叛變告密,到時又是曆史重演。
“怎麼辦?”黃天焦急萬分,無奈之下,隻得勸阻張角起義:“至難得者,民心也,今天下民心將順,若行此不義之事,致民心離散,半途而廢,竊為師父所不取。”
張角、張寶不語,張梁怒道:“太平道民,眾達千萬,民心早已大順。”
黃天:“天下五千萬民,信者隻五分之一,怎謂民心早已大順?”
張梁不能答,張角:“我意已決,勿再多言。”
唐周起身前去收拾行裝,準備出發入京,寶、梁二人也下山聯絡冀州方眾。
席中張角、黃天未散,黃天道:“師父為何如此心急?”
張角感歎:“良機難得,我不得不為。”
黃天:“良機必能再來,師父稍等何妨?”
張角目視黃天,悲道:“隻恐歲不我與。”
黃天猛然一驚:“莫非師父……”
“我自知病入膏肓,大限將至,料想就在今年了。”張角坦承,神情哀傷。
原來張角早知自己大病在身,要在死前起義一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一月相處,黃天早已融入淩霄,哭道:“師父正當壯年,不知所患何疾?天下名醫甚多,未必不能醫治。”
張角微笑道:“不必傷心,你是天賜之子,待我死後,可傳我太平道統,將它發揚光大。”
唐周收拾好行裝,正欲進入辭別張角,恰好聽到張角此言,轉身就走。
張角、黃天在內,渾然不覺。
唐周本來是張角唯一的徒弟,就算多了黃天,《春秋》大義,乃是立長,唐周是大師兄,道統自然該由他接任。張角明言要黃天繼任,唐周如何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