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如意不急,可是張文定急啊。
他不合適給木槿花彙報工作,卻可以向舅舅取經。然而還沒等張文定給舅舅嚴紅軍打電話,嚴紅軍卻先打了電話過來,說晚上一起坐坐。
跟舅舅一起坐坐,當然不會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隻是坐著吃吃飯喝喝茶之類。
接到嚴紅軍電話的時候,張文定人還剛走到市委大門口,正準備攔出租車呢,隨口問了句他下班沒有,得知他還在局裏,便就硬站著等了,他準備蹭舅舅的車坐。
兩舅甥在車裏沒有聊工作,都說了些生活中的瑣事兒,不多時便到了吃飯的地兒。下車之後,嚴紅軍才說:“今天老程請客,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哪個老程?”張文定聽得雲裏霧裏。
“住建局的老程,上次見過的。”嚴紅軍道,看著張文定道,“我跟他關係很鐵,他找到我腦殼上,我也沒辦法……”
張文定就猛然間想起來了,市住房與城鄉建設局副局長程遙斤。
他記得程副局長,並不是因為吃過一餐飯的緣故,而是程副局長的名字實在是太有特色了,想要忘記也不容易。他記是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自己還是開發區招商局的局長,並且還是副科級,那次吃飯的時候程副局長隻是表示了親近,卻沒說有事相求,可後來在車裏的時候,他聽舅舅說起過,程副局長想請他幫忙運作一下,把那個副字去掉。
當時他還說,自己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搞招商工作的,哪兒有那麼大的能力管得了處級幹部的任用。可是這一轉眼,自己居然就真的要跟那些個處級幹部們打交道了。
這個程遙斤,可真會選時候啊!
張文定有心轉身就走,可是拉著自己前來的是自己的親舅舅,這個麵子,他不能不給。
帶著滿心的鬱悶,張文定跟在嚴紅軍屁股後麵抬步往前走了。
有些事情,正式的通知往往沒有小道消息傳得快。在張文定還不知道部裏這次的大動作之時,程遙斤就聽到了風聲,可是他背後沒有肯大力扶他上位的市領導,又不甘心看著機會從自己眼前白白溜走,便又打起了張文定的主意。
他打張文定的主意,那是有原因的。
他覺得,說不定張文定就是自己命中的貴人,別人瞄著市城建局局長這個位置的時候都去找大領導,可他找不到大領導,卻覺得張文定的能量不輸大領導。張文定參加工作才多久?現在就正科級了,從開發區招商局一下就跳到市委組織部幹部綜合科,並且在綜合科的四大科室中,出任一科的副科長,這得多受木部長器重才辦得到啊?
木部長新來隨江,為什麼會器重張文定?這裏麵可就值得研究了啊!
反正到現在為止,有關張文定的傳言那是千奇百怪。但有兩點是共同的,張文定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在紀檢係統裏相當有能量,並且還和石盤省委組織部長關係不淺,現在好像又跟隨江市委組織部長頗有淵源。
程遙斤活到這麼大歲月,經曆了以往心高氣傲的輕狂,明白了世態炎涼,看問題倒是有了些跟別人不同的角度和目光。
找人辦事,看的不是級別,是能量。
所以,他就賴上了嚴紅軍,無論如何也要跟張文定見一麵。他原本想送禮來著,可嚴紅軍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一來是不方便替張文定答應,二來,他也是為外甥的前途著想——外甥現在勢頭正旺,並且有那麼個超級有錢的女朋友,吃飽了撐的搞那些小錢?
腦子裏正想著要怎麼樣才能讓張文定盡力幫自己的時候,包廂門被推開了,程遙斤一個機靈,屁股下像是裝了彈簧似的站起了身,快走兩步迎上去,握住嚴紅軍的手,滿臉堆笑道:“老哥來了啊,快上坐。”
“等久了吧。”嚴紅軍嗬嗬一笑,知道這家夥的目標是自己的外甥,也不介意,點點頭鬆開手毫不客氣地坐了首位。
程遙斤主動朝張文定伸手,緊緊握住:“張科長,恭喜,恭喜啊。”
“程局長太客氣了。”張文定淡淡笑道,不知為何,雖然程遙斤是副處級領導,他隻是正科,可是看著程遙斤,他卻覺得沒有絲毫壓力。
麵對程副局長的熱情,張副科長居然還表現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矜持。
程遙斤絲毫沒有在意張文定這略有點居高臨下的態度,反而心裏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測了,這個張文定果然有背景啊,底氣足。才去了組織部幾天說話跟上次見麵就大不一樣了,身上居然有了點官威,大衙門培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