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事發突然,薑慈不是沒有想過政府內部幾個對他不滿的副縣長會使壞,但他覺得,那幾個人縱然是有心使壞,也隻會在暗地裏下絆子,不至於會跟他明目張膽地正麵碰撞。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跟他所設想的相去甚遠,甚至是背道而馳,會上居然就有人當麵發難了。

其實,出了這個事情,薑慈不用開會,直接讓下麵人壓下來,按他的意思把事情辦了就行。可是現在是個特殊時期,縣委書記姚雷對他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找機會給他一下子。

隋多集團的總經理是他的連襟,他自然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落人口實。為顯公正,那就得借大義來做事情。

大義是什麼?就是開會,就是通過縣長會來現實他縣長的個人意誌,就是縣政府集體決議!

別人在暗裏地搞什麼小動作,那是不可避免的,但他薑慈首先一個,得占據了大義,幫隋多集團把事情擺平,需要個理由——那不是他縣長個人以權謀私,而是縣政府要對企業的生存發展保駕護航,這是一個負責任的態度。

隻要在會上形成了決議,那他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幫隋多集團出頭了,調動各部門的人來阻礙記者的采訪,也就名正言順了,誰都沒辦法說他什麼。可是,現在居然有兩個人跳出來想阻止他的意圖在會上實現,那他有多惱火,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家繼續說,啊,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說出來嘛,今天開這個會,就是要聽聽同誌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啊,大家不要有顧慮,繼續說,勝男同誌。”薑慈打破了沉默,點名讓平時對他相當尊重的副縣長胡勝男說話。

他這個話威脅的味道相當濃,要聽聽同誌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那就是說同誌們要看清形勢,別圖一時痛快站錯了隊,我姓薑的心裏可是記著的呢;叫大家不要有顧慮,那就更是赤裸裸地表態了,你們今天說話要是真的沒顧慮,那老子以後搞你們的時候也不會有顧慮!

如果在平時,有人這麼跳出來了,薑慈不會急,反而會耐心等待看還有多少人是想跟他對著幹的,但今天這個情形比較不對頭,他怕等下去會讓後麵兩個人要麼跟他對著幹,要麼不摻合,那他可就為難了,不得已隻好發話,以阻止事態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所以,他在威脅之後,還點名讓跟他走得近的人馬上說話,好再給別有用心的人增加一點壓力。

薑慈在這個時候叫胡勝男說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胡勝男是女同誌,分管著旅遊、宗教、環保這一塊,性子比較軟,也比較怕事,雖然跟薑慈走得近,卻也不願得罪別的人。

要不然剛才裘賦誌和範同話裏都提到了環保上的事情,她怎麼著也應該跳出來申明一下環保局是她的地盤,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手劃腳。

這麼樣的一個人,如果能夠讓她也倒向了自己,那後麵開口的人,也就真的是要認真考慮考慮,在這種時候跟自己作對,是不是明智之舉了。其實嘛,在胡勝男後麵,也就隻有一個副縣長了,那就是張文定。

安青縣一正八副九個縣長,今天這個會,有兩個請假,其實真正請假的就隻有魏本雄一個人,另一個徐波,則是身在南粵省,根本不可能回來開會,但薑慈把他歸到請假裏麵,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對張文定這個年輕人,薑慈現在是有點恨意的,也是相當頭痛的。

若不是張文定橫插一手放走了那個女記者,又怎麼會有現在這個煩心事兒?可他還不能就那個事情批評張文定什麼,現在更要防著他搗亂,避免他也跳出來搞事。

如果張文定也跳出來說要檢測隋多集團的排汙,那麼就是三對二了,胡勝男這個性子相當軟的家夥恐怕就會和稀泥了。

盡管張文定排名在胡勝男後麵,應該不至於會搶到她前麵說話,可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不按常理出牌呢?

左正惹了一下這家夥,就被免去了公安局長的職務,就足以證明這家夥煞氣大,情非得已,盡量別和他硬碰硬。

在這時候,薑慈難免也有點唯心主義了。所以,他硬是強調了一下,點名讓胡勝男說話。

胡勝男被會上的火藥味搞得有點難受,有關隋多集團的排汙問題,縣環保局收到了不少投訴,也向她作了彙報,甚至還有老幹部找到她這裏來了。

可隋多集團的總經理是薑慈的連襟,她自然不會蠢到指使環保局的人去查。而現在事情一鬧大,她這個分管環保的副縣長那就首當其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