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官場中有戰略同盟,那關係跟君子之交比起來,差了十萬八千裏了。

張文定有這個感覺,並不是因為薑富強的態度,因為薑富強這個表麵上的態度是沒有問題的。能夠混到他們這個地步的,感覺都很敏銳的,兩個人關係如何,隻要一交談,彼此就都明白了。

薑富強對張文定算是客氣的,但張文定明白,這種客氣的背後代表著什麼——越是客氣,越是疏遠。

不過,張文定並不在意他跟薑富強現在的關係,他的目的是隻要和薑富強合作,各取所需而已,又不是要交朋友。

“縣長,有時間沒過來了,這段時間事情太多,稍微有點空閑,又怕你這邊忙。”張文定突然來了這麼一個話,雖然沒有明著表達歉意,但意思是出來了。

畢竟是縣委副書記,又不是常務副縣長,縱然是工作上有什麼失誤的地方,要道歉也是找書記,而是找縣長。更何況,張文定工作上似乎也沒有什麼失誤的地方。

所以說,這個姿態,真的放得相當低了。

薑富強怎麼都沒想到張文定會來這一手,多少有點意外。

專職副書記雖然比縣長低點,但也不至於低到如此地步。一瞬間,薑富強心中就有點蠢蠢欲動了——縣裏真沒哪個實權領導這麼尊重過他這位縣長啊!

其實,薑富強在內心深處還是看好張文定的。他選擇跟張文定站在一條戰線上,固然有形勢所逼別無選擇的因素在裏麵,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在燃翼縣,他隻有和張文定聯合起來,才能抗衡吳忠誠。

當然了,在聯合的同時,有什麼利益了,自己該得的,也肯定要爭取!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這種帶著競爭關係的聯合?如果吳忠誠突然被調走的話,那在縣委書記這個位置的爭奪上,張文定絕對會是他薑富強最大的競爭對手。

好在,現在吳忠誠還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不過,想必上麵也不會讓吳忠誠繼續在燃翼呆很久吧?

再呆個一年,呃,兩年,應該到頂了吧?

不管吳忠誠會不會走,會在什麼時候走,隻要他還沒有走,那薑富強就還得保持著和張文定的聯盟。隻不過,這種聯盟會有時候緊密一點,有時候鬆散一點。

至少,現在的薑富強,還沒有和張文定分道揚鑣的打算。

隻是,他畢竟是縣長,要保持著縣長的威嚴,遇到問題了,能夠撈到多少利益,這要看各人的本事,可在商量問題的時候,他這個縣長總不能去就專職副書記吧?

這段時間,張文定的疏遠讓薑富強多少有些不爽。但這種不爽也不至於把兩人的關係一棍子打死。

有時候,戰略同盟還是易結不易解的。

嗬嗬一笑,薑富強便看著張文定道:“最近縣委的工作,確實很忙啊,張書記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啊……政府這邊還有許多工作,需要你幫忙看一看,你可得給我留點時間呀。”

“縣長有什麼工作要交待,直接吩咐就是了。”張文定捧了他一下,稍稍一頓,又繼續道,“說起來,我這兒有個事情,是政府方麵的,正好今天來跟縣長彙報一下。”

“哦,怎麼個情況?”薑富強看著張文定,擺出一副仔細聽的樣子。

張文定道:“前幾天縣裏開了一個精神文明建設專題會,有人實名舉報說柴火鄉政府的一個副鄉長有作風問題,影響相當惡劣。紀委那邊正好找他談了話,結果,這個……唉,問題還真不少。”

張文定說到這裏不說了,他不能說的太細,薑富強這個人愛聽不愛聽不要緊,關鍵是這事兒是紀委的事兒,他說得太細了就容易被動。

當然了,如果薑富強想聽,他也可以說得詳細一點。

好吧,說得直白點,就是張文定要根據薑富強的反應,再決定下麵的話要怎麼說,好掌握主動權。

薑富強聽到這個話,心裏有點奇怪,你張文定是不是傻了,這這種事你跟我彙報不著啊。你應該去找吳忠誠才對!我是縣長,是負責縣政府事物的,你現在拿幹部作風問題來跟我彙報,這是個什麼節奏?

尼瑪,幹部作風問題,那是組織部和紀委的工作,跟我政府工作有一毛錢的關係嗎?你居然說這事兒是跟政府有關的?

開什麼玩笑!這是作風上的問題,不是工作上的問題!

要是他工作上出了問題,那確實是跟我政府有關,可作風上,關政府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