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愛情走天涯18(1 / 3)

毛阿米

大三的女生,就已深得愛情三味。滾滾紅塵,有我毛阿米,世俗而又睿智,執著而又善變。迅速拋棄舊情人,迅速找到新情人。“永遠作為第一次”,是毛阿米的愛情訣竅。每天都在蠢蠢欲動,時時都在貪戀生活的樂趣。情場老手被其俘虜,信誓旦旦鬧離婚,毛阿米一句話:“你有沒有搞錯?”傻瓜,你還想怎麼?不久,一個小夥子出現。新婚之夜,毛阿米又有什麼精彩秀?…………

1

毛阿米曾多次夢想,由一個男人在她脖子上戴上一隻花環。那可是一種浪漫的情懷,但她的確那樣夢想過。

在她大學三年級的暑假裏,這種夢想突然實現了。

那天午後,她和李遠博一同來到家鄉城外的一片草地上。她覺得李遠博就像一朵薄薄的雲彩,在她的頭頂飄蕩。他的聲音就是那雲影,顯得甘美而清涼,那樣地切合她的內心。她幾乎是掙紮著不讓自己迷醉到一無所知的地步,就像一個哭泣的小孩子,最終沒有忘掉從捂住臉的指縫裏,去看大人們是否在關注她。

毛阿米就是這樣看見李遠博不停地采摘那些色澤明快的黃花,但她並沒有意識到他在幹什麼。

等到胸前果真掛了一隻花環時,她嚇了一跳。接著,她就像直射於空中的箭鏃一樣,開始了她空前絕後的愛情生活。

這個世界除去她和李遠搏,好像都不存在了。她所受到的每一次幹擾,都會讓她惱怒。她的變化是那樣快,言談舉止很像一個生機勃發的小婦人。

在她初次跟李遠博做愛時,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竟讓李遠博失去了足夠的力度。他軟塌塌地進入她的體內,但他很快就變得很強硬了。他們配合得很好,讓李遠博隱隱覺得她不該是那個樣子的。

但是,一種古怪的念頭,突然開始襲擊她。在李遠博趴在她身上時,她會覺得自己實際上是在承受一百年的重負,因此,每次做愛結束後,她都會感到自己的一輩子已經活完了。如果她能夠不再從李遠博身邊醒來,她的生命就是完美的。雖然她並不是一個庸俗的女人,她也很難接受這種完美。

到了這年的年底,她終於相信當初是受到了李遠博的迷惑。

那隻花環是李遠博隨手拈來,戴在她的脖子上跟戴在別人的脖子上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兩樣。他跟她隻是偶爾碰在了一起,不幸的是,相撞之際竟然放射出了那麼強烈的光束,將她徹底地照亮了。

而隨著光束地暗淡,毛阿米倍感淒涼。

在經過激烈的思想矛盾之後,毛阿米悲愴地相信了這樣一句話:

愛情隻能維持二十四小時。

這二十四小時就意味著一個女人的躺下和起來。如果一個女人躺下了,就不想從男人身旁起來,他們之間的愛情也許就是永恒的,但是要讓一個人總不起來那簡直是在開玩笑。

毛阿米隻有二十二歲,她不能那樣在男人的身旁躺下去,這一輩子不能真的就活完了。她掙紮著,坐了起來,背靠理智之牆,不停的玩味那句話,並且還讓李遠博知道了它。

李遠博受到了很大震動,那句話的殘酷使他不寒而栗。不管他怎麼做過,他需要愛情。愛情對於他如同一個人不可或缺的糧食、水和空氣。他把那句話放在毛阿米熱戀中寫給他的一首詩一旁對看。那首詩的起頭兩句是:

Remembering André Breton's words:

Regard it as the first time forever. ①

法國詩人安德烈?布勒東的話,是愛情存活到二十四小時之後的虛幻的靈丹妙藥,但既然隻一次就足夠了,誰還再去欺騙自己呢?

毛阿米不想重複第二次。

2

這一年的元旦,毛阿米利用放假時間,突然從大學裏趕回來,直接去了李遠博的單身宿舍。

李遠博喜出望外,對毛阿米的疑慮馬上驅散了。他把自己寫的頌揚愛情的詩歌給她看,而她已經不再為之迷惑,心不在焉的樣子使李遠博誤以為她在埋怨他浪費時間。他的情緒立刻昂奮起來,隨手把詩稿往桌上一推,就要把毛阿米引到床上。宿舍的窗簾已經拉上了,但是房間裏依舊很亮。為了防止毛阿米會以時間太早來推托,李遠博就在她耳邊說道:我們好好弄一回。

這樣的話,無疑更讓毛阿米相信那些詩歌是他隨意寫給任何一個女人的,那隻不過是一些枯萎的甚至黴變的花環。

果然,毛阿米根本不動地方。李遠博拉她一下,她的手就擋一下。因為她的樣子並不顯得很認真,李遠博就以為這隻不過是性交遊戲的一部分。他抱住了她,然後把她放在床上。要知道她是很重的,李遠博剛要緩口氣,她就趁機爬了起來,溜到地上。

如此反複了幾次,李遠博就知道如果她不配合他,他是不會順順當當讓她呆在床上的,也就隨她了。

熬到半夜,李遠博幾乎施展盡了自己的才華,又是唱歌誦詩,又是談天說地,毛阿米就是沒上他的鉤。他放棄糾纏,自己上了床,麵向牆壁躺著了。毛阿米瞥見他那副像是懷恨在心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好笑。在椅子上又坐了一會兒,她就挨著他躺下來。不料他卻一翻身把她壓住了,因她這時也感到懈怠,一眨眼工夫就被他脫光了衣服。

可是一種失敗感馬上襲擊了過來,毛阿米立刻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她推掉李遠博,側起了身子。李遠博已經很興奮了,可是他沒有辦法使她順從。最後他就緊貼著她的身子。

毛阿米沒有動,她感覺得到他的滾燙的性具,李遠博也覺出愜意來,就決定暫且按捺一下。他在毛阿米的耳邊唧唧噥噥地說了很多。毛阿米倒是每一句都在聽著,卻沒什麼反應。忽然她產生了一個念頭,隻要李遠博說一句他愛她,她今晚就不再抵抗,或許一輩子都不再抵抗。

遺憾的是李遠博可以大量抒寫愛情的頌歌,卻不願再直接用嘴去表達愛情。他講的不過是一些別人的風流韻事,一些枕邊的笑話,不免還有一些下流話。他很難否認自己是在教唆一個女人墮落,還告訴她為他而墮落就叫作貞潔。毛阿米絕對地無動於衷。

李遠博終於閉上了嘴。他仰身躺下了。毛阿米看不見他的臉,但她知道在那臉上布滿了恨意。她隱隱感到一種快樂。

可是李遠博又突然爬起來,伸手按響了床邊的錄音機。從錄音機裏流淌出一陣德彪西的旋律,他又馬上換了一盒磁帶。毛阿米聽到了滿耳的地方戲曲。

一對驚世駭俗的男女,在毛阿米的耳邊,有板有眼地演繹著他們悲愴的愛情故事。

李遠博在為自己的惡作劇發出微笑。

毛阿米幾次伸手要關掉錄音機,或者在李遠博的臉上打上一巴掌,但她都克製住了自己。

那對男女的愛情悲劇,在高昂的民樂聲中漸漸達到了高潮。

毛阿米顫抖了起來,隨後她清楚地感到了李遠博身體的重壓。

3

大學畢業前夕,毛阿米再次意識到,與李遠博絕決的時刻到了。她首先嚐試著拒絕了父親替她安排的一份財務工作。給父親的回答是,她不願這輩子在一張椅子上老死。畢業了,毛阿米也不跟家裏打招呼,就隨一位同學去了同學的老家青島。

在去青島的列車上,那位同學感覺到了不妙,一下子變得拘謹起來。下了火車,毛阿米看得出他在打算甩下她不管。但是礙於四年同窗的情誼,他也不好意識把她一個人丟在火車站。他很勉強地領她到了家裏。毛阿米沒想到他家隻有兩個臥室,連陽台也住上了人,小客廳也就隻能放一張桌子。他把自己和弟弟往常睡的臥室騰出來讓毛阿米住,自己就拎一張席子鋪在客廳地上。

毛阿米傾聽著遠處的海水聲,等她以為房間裏所有人都入睡時,就翻身爬下床,悄悄摸進客廳,不料她的同學卻嚇得騰一聲坐起來。毛阿米不放過他,而他的喘息聲也粗了,他哆哆嗦嗦地推拒著她。

忽然陽台上傳來一聲老人努力抑製著的咳嗽。毛阿米停住了。她在同學的臉上摸到了一把汗。

第二天,全家人見了她隻點點頭,都不大說話。這天上午同學陪她到海邊玩了玩,她也的確沒有興致。看快到正午了,同學就要帶她去大排擋吃飯。但是毛阿米攔住了他。在她的要求下,他們去了附近一家很豪華的大酒店。

侍應生一見他們進來,就趕來招呼。依毛阿米同學的意思,兩人要兩份套餐就行了,可毛阿米偏偏要點炒菜,還要了一瓶金路易。在等的工夫,侍應生還給上了幾個精致的小碟,都是些涼拌的海鮮。毛阿米要同學喝酒,可那同學遲遲不端酒杯,半天才說一句,你是不知道他們怎麼宰人!毛阿米顯得比他老道多了,再催他,他就小心地嘬了一口。

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毛阿米的同學都在悄悄地東張西望,似乎很怕熟人看到的樣子。毛阿米暗暗一笑,她知道在他的眼裏,她已經不是他的那位大學同學了。她的舉止簡直跟風塵女郎差不多。她想,別馬上指望他跟一個風塵女郎在一樣會感到自在。她能得到他的肯定就夠了。於是她更加快樂了,頻頻地讓他喝酒,還不時地大笑。

她的同學慢慢顯出招架不住的神態。在最後一道菜上來之前,他起身要去衛生間。毛阿米也沒在意,看他走進去就自斟自飲。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悄悄溜走。

後來她想如果她告訴這頓午飯由自己買單,也許他還不會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她當時實在等得不耐煩,甚至想去衛生間看看,可她又打消了主意,斷定他肯定走了。回想一下他坐在座位上的樣子,他能陪她坐那麼長時間就不錯了。

毛阿米顯示出了遇事不慌的鎮靜。她依舊在那裏品嚐著美味。在她的兜裏,還有足夠付帳的錢。前不久她接到了李遠博寄給她的三百元,她還沒有花。如果她真的打算還他,等她掙了工資,就三倍四倍地還他好了。

此時的毛阿米,全身心都得到了放鬆。她看到有很多顧客從身邊走掉了,可她一點兒也不想走。她麵帶微笑,不經意地搖晃著腦袋。她似乎覺得,自己的四肢甚至整個肢體都沒有了,隻剩下一顆頭顱,裏麵充滿著瑰麗的色彩,供她搖動。

在這種情況下,沙寧寧向他走過來。當她意識到麵前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時,她知道自己對李遠博的背叛已經完成了。

4

沙寧寧來自毛阿米故鄉的城市,是市旅遊局旅遊公司的主管。幾天以後,毛阿米跟沙寧寧返回了故鄉,可她並沒有去見李遠博,而且連電話也沒打。不久,她也就在沙寧寧的旅遊公司上了班。李遠博得知毛阿米上班後就來找她,不巧她又隨沙寧寧出差了。

正逢雨季,大雨一整天一整天地下,李遠博獨自呆在宿舍,孤苦難耐。這一天,他再也熬不住了,就冒雨跑到街上,乘公共汽車又去找毛阿米。旅遊公司辦公樓的樓道裏,都是些濕濕的腳印,卻看不到一個人。他敲了敲沙寧寧的辦公室,裏麵沒有動靜。但他堅持又等了一會兒,果然門開了。他看到的就是毛阿米。

毛阿米臉上,帶著那種像是被大雨澆過的神色。她盯著他看了看,既沒有顯出吃驚,也沒有顯出慌亂。說了一句你等著,就又把頭縮回去。

李遠博意識到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他想到了馬上離開,可是毛阿米又出來了。

走吧,毛阿米說著,就走到了他的前麵。

李遠博似乎不知道往哪裏走。

到你宿舍裏去,毛阿米又對他說。

辦公樓下已有一輛小汽車在等他們。毛阿米神態自若地上了車,李遠博遲疑了一下才鑽進去。

他們不說話。到了李遠博的宿舍,毛阿米就自動躺在了他的床上。她靜靜地看著他。

我聞到了一個男人的氣味,李遠博裝著沒看見她的眼神。他又說,這種氣味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

毛阿米一點也不回避他。不錯,她說。

李遠博靠近她,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臉。你是一個蕩婦,他說。

毛阿米眼前閃現出一片草地。她在草地上奔跑,白色紗裙的邊緣撫過那些美麗的黃花。

這一次毛阿米的口氣就沒那麼肯定了。我也許是,她的聲音也並不是那麼的清晰。她看著李遠博,有些懷疑李遠博是不是沒有頭腦,當初是他向她灌輸了那麼多女人要成為一個蕩婦的理論,而她一旦按照他說的做了,他竟感到陌生起來。

李遠博上了床,他已經意識到這將是他跟毛阿米的最後一次。是到了該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的時候了。毛阿米一陣陣地在他身子底下呻喚,但他還不罷休。暴雨聲中,他感到自己就像一股股的山洪,一個勁兒地向前猛衝。

他終於躺平了。雨還在下,毛阿米穿好衣服走到門口。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向這間單身宿舍裏的一切告別。

毛阿米走掉了。李遠博眼前空蕩蕩的,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也空蕩蕩的,好像這就是他想要的。褥子已經濕透了,他試著挪了個地方,還是不管用。此刻他倒沒想毛阿米一輩子都會記住這個雨天,他想到的卻是自己可能會記住一輩子。

5

毛阿米居住的這個城市沒什麼好看的,雖然離海邊不遠,但海岸上除了沼澤地就是荒灘,十裏八裏的不見個人煙,旅遊業務也就隻好往外發展,範圍也經常涉及許多領域,博覽會、交易會等等,隻要有可能旅遊公司都會參與組織。沙寧寧那次在青島邂逅毛阿米,就是去參加一年一度的青島市郊貿易洽談會的。毛阿米在旅遊公司如魚得水,不到半年工夫,就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地跑遍了大半個中國。

過去毛阿米夢到飛翔,不管飛得多高,幾乎從不會看到所有物體的頂端,可現在不同了。毛阿米已有了多次乘坐飛機的體驗,再做飛翔的夢,那田野就如一方方的棋盤,山巒就像一塊塊壓扁的饅頭,而城市就在她的腳下,小小的,像桌子上的一方模型。

這種夢經常使毛阿米產生俯瞰生活的感覺。她無疑感到自己真正地飛翔了起來。李遠博充滿幻想的詩歌,也無法跟她的飛翔相比,不管他的想像力張揚得多高,也永遠還有沒能看到的聳入雲天的屋頂。

毛阿米有些可憐李遠博。是李遠博自己讓她拋棄了他,而且也是他自己讓她貶低了他。他在這個小城市的模型中,隻占有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出入宿舍不是僅憑兩條腿,就是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如再走得遠點兒,那就得跟許多臭哄哄的人擠公共汽車了。他跟那麼多生活在城市裏的人沒有什麼差別。在毛阿米的眼裏,他們都是一些蠕動不休的螞蟻。

毛阿米是與他有著極大的不同的。她既可以每月兩三次地在天上飛,也可以乘坐沙寧寧的汽車到任何一個她想到的地方去。在冬暖夏涼的汽車裏,有一方與世隔絕的天地,她能夠從容不迫地遙遙地看著大街上的行人奔波不休。毛阿米感到的不光是一種方便快捷,而是一種輕鬆自如的狀態。

在別人看來,她是要為次付出代價的。她要作沙寧寧的情人,實質上是要陪沙寧寧睡覺。沙寧寧有必要把自己的精液噴射到她的體內,以平息自己本能的騷動。毫無疑問,沙寧寧的欲望跟李遠博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李遠博的急風暴雨在相當程度上隻是一種假象,他沒有別的女人,跟毛阿米發生關係也隻能是偶爾一回。而沙寧寧卻不同,他已將近四十歲,還有自己的老婆,如果他不出差,他每天就得摟著老婆睡覺,既使這樣,他的表現還毫不減色呢。

毛阿米每次都能讓沙寧寧獲得他渴望的那一瞬,可她由此獲得的快樂也不差於他。由於他們都明白自己是在進行一場玩火的遊戲,就更增加了雙方的興奮度。

在做愛結束後,毛阿米還可以輕飄飄地坐起來。然後她還可以繼續享受生活中的輕鬆。

李遠博帶給她什麼了?

她會重新麵對沉重的生活,從一個躺下的縱欲的女人,搖身一變而成為一個談吐優雅的淑女。除非她永遠躺著,躺在他的滾燙的身子底下,或者等待躺在他的身子底下。

6

那天,在毛阿米走後不久,雨就停了。李遠博睡了一個昏天暗地的長覺,醒來時已是薄暮時分。他懶懶地坐在淩亂的床上出神,想不出還要做什麼。他的陰部隱隱作痛,在提醒他這個房間裏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他想到毛阿米是不是也在感到疼痛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會意地微微一笑。這一笑的作用是那樣大,竟然驅除了他應有的傷感。他走下床來,期望明天會是晴朗的。要再有上兩三個連陰天,這床上濕溻溻的褥子不發黴才怪。

他原準備把床鋪收拾一下,忽又想到夜晚已經來臨,還要再睡,就作罷了。草草地吃了點飯,他就上了床。躺在潮濕的褥子上,恍恍惚惚的,一合眼就睡著了。沒到天亮,他醒過來,腦子裏清清爽爽。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失戀者的角色,也便覺得黑夜就像一個無底的洞穴,他正在急速地墜落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李遠博走出宿舍,抬頭看看天,天上烏雲密布。但他不想再回到宿舍,到街上的小飯店喝了碗豆腐腦,就開始了四處蹓躂。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他也沒想到避一避。

就這樣,另一個在毛毛細雨中蹓躂的女人與他相遇了。

這女人是他一個朋友的遺孀,名叫巫金,是他朋友在雲南飄泊時帶來的,至今人們也說不清她是哪個民族。幾年前,李遠博從外地調到這個城市裏來,受人指點前去拜會這位已成為當地一名文化官員的朋友,在他家裏很明顯地受到了女主人的慢待。他把自己的詩稿留在了朋友家裏,過了兩天,朋友來電話讓他去一趟。女主人已經對他改變了態度,想想可能是看到了他的詩歌。有很長時間,他僅知道她在地方電視台工作,向別人說起她的時候別人才告訴他她的一些別的情況。他當時有些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看上去她與生活中的很多人有那麼多的不同。李遠博對她的目光印象最為深刻,那仿佛不單是從眼裏射出的,而是從一個不可知的地方,曆經了遙遠的距離才達到這個世界上。

他的朋友一方麵忙忙碌碌地當他的官,一方麵還暗暗做起了生意,已經積累了豐厚的家產,在他有心退隱之際突發腦溢血辭世了。巫金成了寡婦,自然有許多人打過她的主意。可三五年過去了,她仍是孤身一人。聽說已沒人能走進她的家裏去。

李遠博很高興巫金能夠認出他來。

7

女人換上一襲黑袍,然後坐在李遠博的對麵。李遠博向她傾訴著自己對愛情的困惑。女人靜靜地聽著,後來就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你把這個少女造就成了一個蕩婦,巫金說,這一點也不奇怪。

李遠博就像無法控製自己一樣,頭一低就倒在她的懷裏。他的臉感到涼絲絲的。巫金胸前有一串很大的珠子,它們硌著李遠博的臉,他覺得非常舒服。

小夥子,巫金說,嚐試嚐試純潔的戀愛吧。

李遠博又把頭抬起,一時不解地看著她。

這事讓我來安排好了,看事情會出現什麼結果,巫金又說。

似乎巫金身上有一種李遠博無法抵抗的魔力,他竟隨著她的話音落地馬上點動了一下腦袋。而且他本來是可以從她懷裏起來的,但他竟沒有想到再坐到她對麵去。透過她的絲質黑袍,他聞到了她軀體的芳香,又溫暖又輕柔,他悄悄地融化在了裏麵。

李遠博一從巫金家走開,她就開始著手為他物色可以戀愛的對象。因她在電視台工作,具有尋找漂亮女孩的便利。幾天以後,他們把目標固定在了一個叫粟曉力的女孩身上。

8

毛阿米繼續享受著生活的輕鬆。她已經不再想到這個城市裏還有一個叫李遠博的男人。這個男人讓她輕而易舉地失去了童貞,而且還由此改變了她人生的態度。她跟沙寧寧頻繁地發生關係,好像這就是她的工作。人們沒有看到她有絲毫的愧色。也正因為如此,單位裏的人竟沒有想到別的。一連幾個月,她也沒聽到任何風言風語。她有自己的辦公室,沙寧寧那裏也有她的辦公桌。沙寧寧可以到她辦公室找她,她也可以去沙寧寧的辦公室辦公。人們看到的,隻能是一個工作勤懇的翻譯小姐和秘書。

這一年的金秋,毛阿米跟沙寧寧飛了一趟廣州,隨他們去的還有公司的另外兩個男人。在宴請外籍客商的時候,不知什麼觸動了毛阿米,她一再地跟幾個外商對飲,沙寧寧不停地目視她,她也裝著不知。宴罷,外商離席,她也就癱在了椅子上。沙寧寧和同來的人一起把她抬到房間裏。

毛阿米又哭又笑,三個男人就輪流陪她。可是除了沙寧寧,誰也不願意幫她上廁所。沙寧寧當時也是著急,並沒想到別的,一晚上幫她小解了三四次。

回來後不久,公司上下都知道在廣州發生的事了。這對沙寧寧當然是沒有什麼損害的,而對毛阿米的議論就有了。

一天上午,毛阿米在沙寧寧的辦公室,迎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那女人拉著她的手看了半天,臨走時還邀請她到她家作客。在她走後,沙寧寧進來了。

她沒說什麼吧,沙寧寧問毛阿米。

毛阿米就說沒有。她已經知道那女人是沙寧寧的老婆。

沙寧寧沉思了半晌,就像把這事忘記了,又帶她出去到客戶那裏辦事。

可是,在以後的幾天裏,毛阿米明顯地感到沙寧寧對她的熱情降低了許多。她倒是沉得住氣,像什麼也沒察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