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父親很是忙碌了些時日,才算是得閑。事情就那樣靜悄悄地解決了。
華瞮終是帶著羅氏、華莯兒、華令書回了西北。劉家得到了那座小礦山的開采權,但所得礦產須得上交朝廷一部分,抵作稅銀。而原本的京山流寇,來得快去得也快,竟那樣就消弭了。
華芝私想,看母親當日的神情,估計也是覺得那些鬧事的不像是流寇那樣簡單,或許就跟劉家有關係。
不曾想,倒真是隨著這礦山開采權落下來,一切問題就隨之解決了。真是應了那句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本來商定的是華令書留下來,跟著叔父讀書,但羅氏死活不肯讓自己的兒子獨自留下。華莯兒又是非走不可的,否則就得嫁給劉嶦,守一輩子活寡,還得忍受世人異樣的眼光。也不可能讓她一個弱女子獨自上路,到老家生活。隻得全家一同歸去。
一家人拖拖拉拉,收拾了十餘日才啟程離開。來時的一輛馬車,變成了一個十輛馬車的小車隊才算勉強滿足。
華芳譏諷道,“嗬,還真是拿人家的一點都不臉紅啊。不到一年,一輛馬車就夠裝的東西卻生出了兒子,變成了十車了。這荊門的水土真不是一般的養人啊,不是,是養車啊!?”
華芬笑道,“二妹你也別氣悶了,就當是拿財送瘟神好了,他們眼皮子那樣淺,十車估計也抵不了多少東西的。”
華芝在邊上幫腔道,“那倒是,就伯母那不識貨、隻看東西多少、不看價值的性子,估計還真值不了多少錢。”
華芳吃吃笑道,“三妹你這就說錯了,她不是不看價值,是壓根兒看不出東西價值。也分不得好賴,才會白白吃了虧,不得不夾著尾巴回西北了。”
“就你這嘴啊,看以後誰敢娶你啊?”華芬空出做針線的手來,點著華芳飽滿的額頭調侃道。
“你瞧你瞧,這自己說了人家,就覺得誰都巴巴嫁人似地。看來咱們大姐對這大姐夫是滿意得緊啊,都開始沒羞沒臊地著急起來了。”
華芬自是又羞又惱,追著華芳說要扯了她的嘴皮子,看她還敢胡說。
伯父一家不過剛剛出門,華府內宅又是一室陽光,一室歡笑。就連園子裏也恢複了曾經的鳥語花香,詩情畫意,充滿了大家千金時常流連而灑下的溫婉書卷氣息。後院裏已經積灰許久的秋千架子上,終於又有了三姐妹歡樂的身影。
安平二十六年春,華芬及笄。
當天,最為親近的親朋好友都到了現場,不止二舅母帶著嬋姐兒、娟姐兒、鈺哥兒、寶哥兒都來了,就連王瑞靖家嫡親的伯母也到了,還有他的嬸嬸、姑姑,很是來了些人。
莊嚴肅穆的典禮在熱鬧的氛圍中圓滿完成。
李氏卻在一旁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看著華芬端莊地立於屋子正中,真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但很快又蒙上了離別的傷感。
十五了,一晃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紀了。
翌日上午,王家一行在二舅母的帶領下再次登了門,不過這次倒是多了個陌生婦人。還帶了好些禮物。
自古有言“天上無雲不下雨,地上無媒不成親”。這陌生婦人正是王家請來的媒人。
聽王瑞靖的伯母介紹,這婦人竟是湖北鹽運使黃子敬的夫人石氏,因著黃大人正好與王瑞靖的大伯是同科進士,兩人關係一直不錯。而想著華家目前正在湖北為官,便想著請他的夫人前來做這個大媒。
李氏心想,看不出這王家倒還真是戶好人家,這會兒就想著開始給華芬做麵子了。這鹽運使雖不主牧一方,但官職卻比自家老爺高些。能請了這樣一個人的夫人來保媒,自是叫人欣慰的事兒了。
王家伯母本就是在京城官太太圈子裏混過的,隻是今年過完年後還沒上京罷了,所以很是會找話題,是個總能逗趣的妙人。二舅母本是大家出身,又一直隨著李文達在任上,所以也很會說話。石氏既然能當媒人,除了身份地位擺著,這會說話自然也是一項必須條件。而另外的嬸嬸、姑姑,即使不是官太太,也有家世在那兒擺著,自也都是會察言觀色的。
李氏本就滿意王瑞靖,這當下更是高興地合不攏嘴,哪裏還有讓大家敗興的道理?
所以,這一上午的提親和閑聊,倒是賓主盡歡。
因著王瑞靖已在嶽麓書院讀書,雙方也相隔甚遠,所以減省了許多虛禮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