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抬頭看著樹上斑駁的光影,刺眼的陽光讓他的雙眼緊緊的眯在一起。放在背後的右手,手中緊緊的握著一張雪白的紙張,因為用力,紙張已經被握成了一團。
成公英閉著雙眼,感受著清晨那溫和而又清涼的陽光。良久之後,一聲微弱的歎息從成公英的口中發出。握成團的紙張,被成公英收入袖中。轉身看向院子的出口,“來人!”
“大人。”
“備馬,我要去車騎將軍府。”
成公英一直在將軍府中一直待到月上中天,才離開。頂著月色離開的成公英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是一臉的沉重。有些事情說著簡單,但做著卻是難上加難。現在成公英要做的就是算計皇上,或許有人會覺得成公英虛偽,之前又不是沒有做過。但之前成公英主要還是對付何進和張讓,主要目的是要讓楊奇在雒陽立足。要做到這些就不可避免的要計算皇帝的心思,和現在主動的謀劃,甚至要皇帝的性命根本是兩回事。
成公英雖然不是愚忠之人,但也不是那種殺了皇帝還不眨眼的人。這和整個漢朝的社會有關,各個世家都在有意或是無意的削弱皇室的影響,在平常授課時也會消減關於忠君方麵的講授。但是,這些東西又是不可避免的,除非各個士族想要篡改典籍,否則隻要學習,這個方麵總是避免不了的。而且整個社會就是一個皇權社會,作為世家子弟,皇帝的聖旨,朝廷的變動,是一直都要注意的。久而久之,各個世家雖然在一直都想要消除皇室的影響,卻也免不了族中弟子受到影響。形成了一些世家子弟以家族利益為上,卻又對皇帝存有畏懼。
畏懼不等於忠誠,大漢四百年積威確實讓人畏懼。如果僅僅是世家削弱影響,而皇室穩定,國家富強,這種影響怎麼都是削弱不了的。但東漢末年,皇帝走馬燈似的更換,而且其間還輪替著上演外戚專權,宦官殺之,皇帝奪權的戲碼。這種混亂的狀態讓士人去忠君,他們又去忠於哪一個皇帝,或者是勢力?儒家學說利於穩定,和帝王的統治。從儒家創立到大秦一統,其間經曆幾百年,儒家卻一直不是主角為何。便是因為這忠君根本就不知道是要忠於何人。按理應是周天子,但又是每個諸侯國的人,有著各自的王,難道就不要忠於其。而且幾百年的戰亂之中,很多人才都是異地為官,他們又要如何忠君,可以說儒家就因為這一條就不可能被當時的統治階層和和中層階層說接受,甚至底層的民眾都接受不了。現在雖然和當時有著差別,卻也有著相同之處。正是社會的動蕩,才讓那些士族能夠以家族利益為中心,皇帝靠邊站。
漢朝不同於後世的清明,後世士人的權利已經沒有漢時的龐大。後世的世家幾乎已經完全消失,即便有些存在也沒有漢時那種自給自足,族中擁有武裝的獨立王國的景象。沒有軍隊,武力,一切都不過是沙堡而已,對皇帝來說摧毀他們實在是太容易了。就拿漢時的黨錮之禍來說,放到明時劉瑾、魏忠賢的時代,早就被趕盡殺絕,這時卻不過是貶官回家而已,甚至連流放都隻是少數,而且也不是後世那些動不動就是嶺南等死地。東漢末期,皇帝想要處死一人,也要觀察朝堂士人的意思,皇帝甚至還要利用士人的力量才能處死自己想要殺死的人,可見士人力量的強大。正是因為有著強大實力的保護,士人才能夠對皇權不再在意,甚至謀劃廢立皇帝。當然一些愚忠之人總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