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慕千初將醉成一攤爛泥的時小念扶起來。
“別碰我。”
時小念反感地皺眉,轉眸看到他的臉,她醉醺醺的臉上掠過一抹驚訝,下一秒,她立刻從他懷裏掙紮開來,聲音帶著醉意,“千初,你怎麼會在這裏?”
連醉了都要知道和他保持距離。
慕千初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逝,聲音溫柔如春風一般,“我過來看看你。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哦,好。夏雨,我們走了。”
時小念點了點重重的腦袋,然後跌跌撞撞地往一旁走去。
慕千初替她拿起椅子上掛著的包,然後急步上前扶了她一把,時小念的臉紅得像個蘋果,伸手又推開他的手,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不經過任何思考。
慕千初的眉頭蹙了蹙。
夏雨被安排在另一部車回家。
黑色的轎車行駛在夜路上,時小念坐在後座,開著窗戶吹風,她一雙眼睛靜靜地望著外麵倒退的燈光,神色迷茫。
她身上刺鼻的酒味充斥著整個轎車。
“怎麼喝這麼多?”慕千初拿起一瓶礦泉水遞給到她麵前,關切地道,“喝點水。”
“謝謝。”
時小念感激地說道,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壓下身體裏的酒,但腦子還是渾渾噩噩的,無法清醒。
“是不是很難受?”
慕千初擔憂地問道,抬起手伸向她的臉龐,在她的太陽穴按了幾下。
“我挺好的。”
時小念說著,推開慕千初的手,抗拒的意思很明顯。
她的身體更加依偎向車門。
緊接著,她的身體被慕千初轉了過來,慕千初按住她的雙肩,一雙眼睛深深地盯著她,帶著一抹自嘲的悲哀,“喝醉了也對我這麼防備?怕我吃了你?”
時小念的頭重得厲害,暈暈乎乎的,一雙眼對上他的目光。
他眼中的悲傷那麼明顯。
時小念注視著他的眼睛,他說話總是這樣,遊離在曖昧的邊緣,比朋友超過一些,卻又不超過朋友的界限,讓她不知道從何拒絕起。
“千初,你不要對我有超過朋友以外的感情,我配不上。”
借著醉意,時小念就這麼說了出來。
聞言,慕千初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時小念,你是真醉還是假醉?”
借醉發揮麼。
時小念看著她,眼睛因醉意微睜著,酒意上來,他的臉在她麵前變得模糊,一張臉變成兩張臉。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那麼好,我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配不上你。”時小念喃喃地說道,嘴裏充斥著酒氣,她伸手晃了兩下才推開他的手。
一離開他的手掌掌控,她人重重地倒在堅閉的車門上,醉醺醺地望著一排長得沒有盡頭的路燈。
燈光在她眼裏全是模糊的。
“如果你隻是因為自卑,那我不在乎。”
慕千初凝視著她的側臉說道。
時小念靠在車窗,雙眼迷茫地望著外麵,嘴唇微動,“我不敢愛了,千初。”
“是不敢愛我,還是不敢愛任何人?”
慕千初問道,嗓音低沉,伸手將她馬尾上的發圈摘下,讓她的一頭長發垂下來,束得太緊人也跟著緊繃。
“……”
時小念沉默,臉上有著內疚。
“不回答嗎?你總要告訴我,我是和別人站在同等的起點,還是沒跑就被罰下場了?”慕千初苦笑一聲,手指把玩著她的發圈。
慕千初的話讓時小念的腦袋更重。
暈暈乎乎的。
他的聲音一直是溫和,卻帶著一份不肯放棄的執著。
罰下場。
最可怕的不是罰下場,而是當你下場以後變得全無鬥誌,有人又通知你弄錯了判罰規則,現在必須重新上場,而且要拿出必勝的狀態。
這才是最可怕的。
時小念想著,視線掠過外麵的風景,忽然望見燈火通明的醫院。
宮歐住的醫院。
“停車。”時小念想,她是真的醉了,她突然叫了停車,這聲音就像不是從她身體裏發出來的一樣。
司機將車慢慢停在路邊。
時小念的腦子裏一片漿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隻是忽然很想去那個醫院。
很想很想。
時小念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往醫院走去。
“……”
慕千初望了一眼遠處的醫院,眉頭慢慢蹙了起來,眼中浮起幽暗。
時小念人歪歪斜斜地往前走去,兩隻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身體輕飄飄的,她在路燈旁停下來,一手抱著路燈,一雙眼睛一直望著醫院的高樓,伸出手指了指。
一、二、三、四。
自從車禍後,她坐車來來回回經過這裏好幾遍,她記得,宮歐的病房在第5層,從右往左數第6個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