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疤醫生雙手雙腳都被拷上,被人押著,身上的衣服有些淩亂,狼狽極了,他垂著頭,標準的俘虜模樣。
時小念迎著冰冷的夜風走向他。
“還記得他身手很不錯,一直想著再一較高下,沒想到他卻為虎作倀。”封德走在時小念的身後側,聲音不無歎息。
時小念望向眉疤醫生,是啊,他也曾救過她,幫助過她。
那時候宮歐命保鏢將她團團堵住的時候,是他,以一敵十轉動著一把匕首將她救下。
想起來,恍然如夢。
“不要殺他。”時小念聽到自己低低的聲音響起,“他隻是聽命行事而已。”
他太聽慕千初的話了。
否則那天他完全可以拋下她,憑他的身手,逃出去很容易,可他為了一個命令硬是被她拖到這個地步。
“我會想辦法。”
封德點頭。
時小念朝眉疤醫生走過去,站在他麵前靜靜地看著他,聲音被夜風帶走,“你找我?”
海邊的風特別大。
他狼狽地站在那裏,臉上有著好幾道血口子,風刮過讓人看著都覺得疼痛。
聞言,眉疤醫生慢慢抬起臉,眉角的一條疤痕明顯極了,困難地點了點頭。
“你想說什麼?”時小念問道,聲音淡漠,“是要我幫忙說情放了你嗎?”
她想不出眉疤醫生這個時候找她還能有什麼事情。
“慕少真的逃出去了嗎?他不帶走你,他怎麼甘心的?”
他嗓音虛弱地問道,眉眼之間再看不到之前那個身手極高的神采。
時小念有些訝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現在還一心想著慕千初。
“他是不能帶,因為我刺了他一刀,他帶不動我,隻能離開。”時小念坦承地說出口,“我與他,已經恩斷義絕,他是死是活已與我無關。”
她也不再怨恨了。
恨,也是需要力氣的。
“什麼?”眉疤醫生震了震,錯愕地看著時小念,緊接著目光黯淡下去,“原來如此。”
“你還關心你的主人,你不恨他不來救你麼?”封德站在一旁問道,“如果你肯把慕千初的下落或者席家核心交待出來,我可以給你自由。”
眉疤醫生站在那裏,動也沒有動。
好久,他閉了閉眼,看向時小念,“大小姐,慕少身邊我陪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可能比你看得還透徹一些。”
“……”
時小念漠然地看著他。
“在大小姐的眼裏,慕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眉疤醫生身受重傷,有些辛苦地說道,“但大小姐你永遠不能否認,在感情上,你虧欠了慕少。”
“……”
時小念轉過身去。
“慕少的眼疾複發,他快要失明了。”
眉疤醫生道。
“……”時小念回頭震驚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什麼叫快要失明了。
“慕少是那樣溫柔固執的一個男人,他對你一直那麼好,從來沒有想過強取豪奪,你恨他罵他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他為什麼突然變了,變得那麼急近。”眉疤醫生說了出來,“因為他快要徹底失明了,他知道他一旦失明,就再沒有可能擊垮宮歐,更沒可能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他才會搏這最後一次。”
時小念怔怔地聽著,夜幕中,她的臉一寸一寸白下來。
慕千初要失明了。
他的眼疾一旦複發就是徹底失明。
“他為什麼不和我說?”時小念呆呆地問道,身體發寒。
“因為他不想要你的同情,隻想要你的愛情。”眉疤醫生苦澀地道,“但很顯然,慕少太笨,他最後搏一次還是搏得失敗了。”
“……”
時小念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恭喜大小姐,大仇得報。”
眉疤醫生苦笑一聲,“席家再多榮華富貴又怎麼樣,將來慕少的一生都會在黑暗中度過,每日品嚐著你的怨恨和決絕,這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哦,對了,這個結局他早就猜到了,但他還是要這麼做,真是蠢,他不像是在搏,倒像是在徹底讓自己死心。你說對麼?”
“夠了。”封德看著時小念變得慘白的臉色,阻止醫生說下去,“把他帶上遊艇,走吧。”
“是,封管家。”
眉疤醫生被押走。
時小念站在海邊,麵朝著冷冽的海風,身上再多的衣服都暖不了她,隻覺得冷得非常。
她望著夜幕下的海麵,眼睛澀得厲害,卻還是一樣掉不下淚來。
這個結局他早就猜到了,但他還是要這麼做,真是蠢,他不像是在搏,倒像是在徹底讓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