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
人生就是在這樣的時間裏度過,過了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未來對於她,好像早已經失去憧憬和意義。
連祈禱那些人平安她都不做了,因為做了也是無用的,徒勞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順從,乖乖地接受擺布。
夜晚,月光靜靜地灑進大片的窗內,落在偌大的床上,一個身影躲在被子下,月光如華,她像是蓋了一條銀色的河。
一頭烏黑的長發鋪泄在枕頭上。
她閉著眼睛沉睡著,睡顏安靜,一隻手抵在臉頰下麵,手指上布著大大小小愈合中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緊閉的房門被輕輕地打開。
一個頎長的身影踏著月光緩緩走進,腳踩在地毯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那身影停在床前,擋住了大片的月光。
床上的人忽然睡得不安穩起來,閉緊的眼皮下一雙眼珠在亂動著,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
“不,不要過來……”
被子被糾結成一團。
她越睡越不安靜,額角的頭發已然濕了,緊緊地貼著皮膚,她的手死死地抓著被子。
被子被一隻大手慢慢展平開來,手指從她的臉上劃過。
她便更緊張了,慌得大叫出一聲,“不要,不要抓我孩子!”
時小念一下子睜大眼睛,盯著這個月光投進的房間,眼睛裏是慌亂,人從床上坐起來,呼吸急促得厲害。
看著這個空空蕩蕩的房間,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做噩夢了。
“砰。”
房門突然被推開,有燈光亮起來,照得臥室頓時一片明亮。
時小念皺了皺眉,有人影猛然躥入,赫然是還穿著睡衣的慕千初和洛烈,這兩個人分別住在她的隔壁。
“怎麼了?宮太太。”
“小念,你沒事吧?”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喊出來。
時小念坐在那裏伸手往後撥了撥汗濕的頭發,看著兩個突然闖入的男人搖了搖頭,“沒有,做夢了。”
她夢到那一場田野上的槍戰,夢到那一場屍體遍地、鮮血遍流。
陰影和壓抑就像是蛇一樣緊緊地錮著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聞言,洛烈鬆了口氣,慕千初走向前來,手指摸著牆邊一步步靠近,嗓音平靜,“做噩夢了?”
“嗯。”
時小念按了按自己的頭皮,頭皮還發緊得厲害。
“我幫你倒杯水。”
慕千初摸著要走向她的床頭櫃。
時小念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猛地睜大眼睛,緊張地大聲道,“不要動。”
“……”
慕千初立刻站穩腳步,雙眼沒有光線地看向她的方向。
時小念手按在床邊往下麵看去,就看到一隻玻璃紙鶴落在地上,她有些緊張地道,“有人進來過,有人進來過。”
“什麼?”
慕千初和洛烈都愣住。
“我睡覺的時候在手指上綁了一根線,另一端係著紙鶴繞在窗上,如果沒人進來踩到了線,那紙鶴不會掉下來。”時小念看向他們說道。
聞言,慕千初蹙眉。
“你晚上綁著線睡覺,這怎麼睡得好?”洛烈難以置信地看向時小念,“不是和你說了,這裏保鏢很多,晚上為了不影響你睡眠質量才把兩個保鏢撤到樓梯口的,但這樣也會很安全,你怎麼還……”
時小念坐在床上,淡淡地道,“我隻是怕萬一有人夜襲,我睡得太死耽誤大家。”
都說這裏安全,可誰能保證百分之百安全呢。
如果她能第一時間警覺,大叫一聲就會有人來保護,這樣就安全了,就不會害到孩子,不會害到宮歐。
“小念,你沒有耽誤任何人。”慕千初平靜的語氣裏泄露了一絲心疼,“你很好,這裏也很安全,把線解下來。”
“是啊,你不能這樣繃著神經。”洛烈也走過來說道,撿起地上的玻璃紙鶴說道,“可能是你做噩夢的時候動來動去才把另一端的紙鶴拉下來了。”
“不可能,我睡覺的時候手從來不動的。”
時小念斬釘截鐵地說道。
“……”
手從來不動,她是要做到多克製自己?
洛烈啞然地看著床上的女人,看著她臉上的汗,忽然特別想告訴宮歐,他這一局走得太險了。
宮歐顧慮了所有,卻唯獨忘記帶給時小念的傷害不是簡單心理治療能解決的。
這讓他到時怎麼交代。
洛烈這邊想著,慕千初已經摸著坐到床邊,說道,“小念,把線拆下來睡覺。”
洛烈有些愕然地看過去,印象中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慕千初用這種強硬的語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