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遇(1 / 2)

1925年,中國南方某鎮。

展飛殺死最後一個伏擊他的人時,身上的月牙白褂衫上,大片鮮紅觸目驚心。

這種事對展飛來說,並不算什麼,本就是打殺回來的江山,別人自也可以靠打殺來搶奪,不過,他拳腳好,膽識過人,又是念過書的,別人想得手倒也不是容易的事兒,隻是這一次……他自嘲地笑笑,捂著右胸口的傷,緩緩倚樹滑坐到地上。

“被自己人出賣還有什麼好說的……”

左前方一具屍體仰麵橫著,他是展飛的兄弟,亦是出賣他的人。

展飛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頭也越來越暈,不必猜也知道是失血所致。他向來自負,身上除了掌握時間用的懷表外從來不帶其他物什,更別說金創藥之類的了。這荒郊野外的,人鬼統統不見,不過,就算有人經過,以他的性子也是絕難開口求人的。

竟然真的有人來了!

展飛不禁睜大眼朝腳步聲的來處望去。隱約可見一個黑色的影子,看不清臉,但那身形似乎還未長成,給人極瘦弱單薄的感覺。

原來是個孩子……展飛輕輕闔上眼眸。

意識漸漸模糊,恍惚間,似乎有雙手在他身上摸索。是那孩子麼?想發點兒死人財吧……可惜,他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正輕飄飄地想著,突然,身上一涼,他本能地睜開眼睛,不期然遇上了另一雙眼睛,冷冷的,靜靜的,幽幽的……全然看不出情緒。

他……是誰?看清那人的一瞬,展飛的腦子裏閃出一個疑問,可惜他尚未來得及張口,暈眩便如江河大浪一般將他淹沒了去。

展飛醒來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的兄弟兼心腹阮簫正跟他說他不知道卻想知道的事兒。

“……今天要不是阿傑他們跟金老大的手下起了衝突,顧通那小子一時沉不住氣提到今天對付你的事兒,我們也不會到處去找你……可巧你今天出去辦事兒,也沒跟兄弟們交待,這才沒頭蒼蠅似的找了大半天……如果不是先有人給你止了血上了藥,估計不用等我們趕到,你就……”

“你看見那個人了嗎?”展飛打斷他。

“沒有。”阮簫搖搖頭,“不過,看他給你包紮傷口的手法頗為老練,可能也是道上的兄弟……”

“他不是。”雖然隻是一眼,那人身上的清冷孤傲展飛卻感受極深,滿地的屍體,他連眼都不眨,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死的,活的,都入不了他的心。這樣的人是受不了凡塵俗物的,如果可以,是寧可老死山林的,可惜生逢亂世,想避世卻沒那麼容易。隻是……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你認識他?”

展飛淡淡一笑,目光漸遠,“總會認識的……”喃喃低語,仿佛隻是說給自己聽。

這倒換阮簫詫異了。實不能怪他,展飛這人向來眼高於頂,對什麼都不見他在乎過,女人、金錢、權力、甚至性命,似乎都是隨時可棄的。更別說幾時見他用那種若有所思的神情思忖過什麼人了,難道真要變天了?

阮簫忍不住超窗外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下了一跳,好好的天居然下起大雨來,什麼時候的事兒?他怎麼全沒察覺?

“阮簫,叫兄弟們這些日子留心些,看看鎮上新來了什麼特別的人。”那樣的人想不引人注目也是難的。

“好。”阮簫頓了頓,“金老大那邊兒……”

“自是不會放過他。”展飛眸色瞬間轉暗。

阮簫輕輕籲出一口氣。兩人在一起打拚多年,他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照以往的經驗,還沒有人承受得起展飛的殺意!金老大,自求多福吧!

“滿庭芳”是鎮上最出名兒的戲院,隸屬大商人賀敬年。這天賀老板自己包場宴客,請的是鎮上另兩個大大有名的人物:金老大和展飛。

這兩人跟賀敬年都有交情,生意上自不必說,私交也算不錯。可惜兩人不對盤已久,近日升級,據說展飛差點兒死在金老大手裏。看明白了,是差點兒,死了倒也安生了,沒死,這下文就難以捉摸了。

賀敬年是生意人,利益為先,最近有大客人來訪,牽扯到金老大和自己的一門大生意,可不能在這當口橫生枝節,於是他出麵做東,想將火先撲一撲,即使撲不滅,也先過了這一陣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