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們拜訪賈平凹先生的書房。那是賈先生最心愛的生命角落，到處都是千金不語、一文不鳴的賈氏寶貝。
賈先生告訴我，那裏的一磚一石，一佛一蛙，都是從不同的地方收來的。這麼多東西與他生命有緣，涵養出一個巨大的氣場。我們一走進，便被這種真氣涵養，即使緊閉雙眼，也止不住眼花繚亂。
我說：“您這兒真適合寫作。每一件器物裏麵，都藏著一個靈魂。所有這些全放出來，得是多少大部頭的小說啊？”
賈先生憨厚一笑：“哪有這麼神？這些收藏積累了十多年，隻覺得跟我合拍。”
的確，物如其人。
一是樸拙。在一個極盡工巧的時代，賈先生書房裏的舊石頭、舊木頭是最多的。這些東西隨物賦形，甚而是殘缺的，全都透出一股自在天然。
二是慈悲。除了姿態各異的石頭、木頭，賈先生收的佛頭、佛手、佛足也不少。在我看來，他收的其實是佛心。“我佛慈悲。”隻有承受著大悲、大苦、大難，仍然用一顆慈心去堅持和救贖；當慈與悲相映，所煥發出的真容，才會讓你油然而生一種深刻的懂得。
近代陳少梅《學士看蕉》
三是靈性。賈先生屬龍，名字裏有個“凹”字。所以，家裏的龍多，青蛙也多。它們都是賈先生的靈性。而我最喜歡兩隻蛙，一綠一紅。綠色的是石蛙。昂著頭，沉重，有力量又憨笨，好像要在這世界上去承擔，去改變。而紅色的是皮蛙。它很隨和，趴著盤著都可以。卸去名片上所有頭銜的賈平凹，就像這兩隻青蛙。氣宇軒昂而又倜儻不群，透出一種特別的樸拙和才智。
孟子說：“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多讀書養才氣，慎言行養清氣，不媚俗養骨氣，重情義養人氣……誰知一個人的氣，還能養出一屋子寶貝，沁入每一位走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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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原為佛教語。慈愛眾生並給與快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眾生，並拔除其苦，稱為悲；二者合稱為慈悲。世人眼中的慈悲化身是觀音菩薩，而民國時期張愛玲的一句——“因為懂得，所以慈悲”，讓人對“慈悲”有了感性的體悟。人們常說慈悲與同情的區別在於：因為恐懼而生的憐憫是同情，因為愛而生的憐憫是慈悲。“深而不媚，愛而不喧。”愛的最後總是深刻的懂得，於是不畏其難，不顧自我，去達成對方的心願。寬容如斯，熱愛至此，慈悲便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