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上海街頭蕭瑟而冷清,除了偶爾呼嘯而過的汽車,行人寥寥無幾。路邊酒吧、茶座依然高朋滿座,或點著幽幽的蠟燭,或閃動著暗淡而曖昧的燈光。
灌了一肚子的飲料,我失魂落魄獨自在街頭徜徉。
關於陳甜甜的話題,蔣副所長並沒有展開,更沒有提到容小米,他喝完茶就離開了。
但潛台詞不明而喻,容小米必須給陳甜甜讓位!
怎麼對容小米說這件事?
怎麼向她解釋讓位才能換取蔣副所長對德文的支持,隻有他支持,德文才有希望在這場招標大戰中勝出?
容小米能否理解其中微妙而又殘酷的利益關係?
我不知道,我的直覺是她聽了肯定要發瘋。她對影視圈的追求相當於我對德文的執著,我能理解她,她未必理解我。
對蔣副所長而言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即使成功也不無所謂,然而我若讓他沒麵子,他就會在意,他會認為你這點小事都不肯幫忙,將來怎麼合作?
想到小米聽說我和喻主任達成協議後欣喜若狂的表情;想到那一夜她的柔情似水;想到我們約定明年結婚並生個聰明可愛的小寶寶……我的頭快爆炸了,我覺得陷入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
走出茶樓的那一刻起,我就猶豫是否回家,因為我沒勇氣麵對容小米。
手機在兜裏響了若幹遍,拿出來一看,還是唐雪漫,她已打了不下三十個電話,以她的性格如果沒有突發事故不可能如此,我打起精神接通。
“喂,唐小姐…….”
手機裏傳來她微弱的聲音:“快過來,我受傷了。”
“你在哪兒?傷勢是否嚴重?附近有無醫院?”我連珠炮問。
她好象很難受,微微喘息會兒才說出大致方向——徐教授別墅區南側兩百米遠的河邊。我一聽便知晚上行動出了意外,說不定是與大狼狗搏鬥時受的傷,當下打電話給小楊,讓他接我一起過去。
路上小楊嘮嘮叨叨說個沒完,大意是天下最毒婦人心,對待她千萬不能有菩薩心腸,要窮追猛打。然後又猛誇容小米,說她心地善良,待人熱情,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女孩。聽得我心煩意亂,忍不住大吼一聲:“閉嘴!”
車子沿著別墅區來到河邊,邊開邊找,不久岸邊柳樹下有個人影朝我們揮手,下車跑過去一看,唐雪漫已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胸口一大片全被鮮血染紅,呼吸斷斷續續,眼看快支持不住了。
我趕緊把她抱上車,命令道:“快,到最靠近的醫院!”
“別……別……”她在我懷裏掙紮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怕暴露身份,我隻得問小楊附近有沒有熟悉的地下診所,他撇撇嘴,一臉不情願的樣子,但還是七拐八彎開進一家四合院。主人姓連,據說原是赤腳醫生,為廣大貧下中農服務,除了給人治病,豬、牛、羊、馬也一概包辦,有時還客串一把配種和騸醮,可謂全才。落實政策回城後由於年齡偏大,又沒有文憑,被各大醫院拒之門外,為糊口隻得在家裏開地下診所,接受出於種種原因不願去醫院的患者,如打胎、流產、性病之類。
連醫生幫我將唐雪漫抬入內室,剪開衣服一看,吃驚地說:“怎麼搞的?居然被五公分口徑的鋼條紮著了,而且是正麵平刺。”
“什麼意思?”我和小楊齊聲問。
“你到車上等,”連醫生知道小楊多嘴多舌,把他推出去後邊消毒做準備工作邊說,“很明顯女娃子觸動了機關,鋼條‘崩’地從暗處射出來,她躲閃不及被紮個正著。”
“可是……”
我還要追問,連醫生已打開手術燈、戴上口罩,揮手命令我出去。
在院子裏轉了上百圈,度過漫長而難熬的兩個小時,連醫生疲憊不堪從裏麵出來。
“怎麼樣?”
“還好,她已經睡了,你先回去吧,明晚再過來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