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同居這麼長時間，彼此知根究底，原本是想營造相對溫和的氣氛說那件事，這樣一來不得不倉猝上陣，顯得很被動。
我沉吟良久，讓她的情緒漸漸冷卻下來，然後慢慢說：“如果讓你演第一配角，你幹不幹？”
她的表情立即變得慘不忍睹，淚水如泉擁而出，顫抖著問：“為……什麼？不是說好了嗎…….”
“情況發生變化，陳甜甜被內定為第三名，作為補償，喻主任向劇組推薦你為第一配……”
她打斷了我，表情前所未有地冷：“因為她舅舅？”
我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她語氣更冷：“拍定妝照時，陳甜甜故意在我麵前提到她有個舅舅是西藥康複研究所副所長，還說你男朋友最近不是參與研究所項目招標嗎，她可以幫忙打招呼，當時我滿以為事情已辦妥當，根本沒往心裏去，誰知你到底為了招標放棄我，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她聲調陡然拔得又高又尖，把我嚇了一跳，也擊碎了我精心編織的謊言，瞬時我手足無措，完全失了分寸。
她淚水如雨中屋簷，大滴大滴直往下淌，一字一頓道：“薄仕，我知道自己這幾年折騰得過分，讓你賠了大量的時間精力還有金錢，所以才聲明是最後一次，不管成敗都不再折騰，靜下來安心過普普通通老百姓的日子…….我已把話說到這一步了，你都不能滿足我最後的請求？德文公司一年要參與幾十次招標，而我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忍心為了一次招標就犧牲我的前途？”
“這是價值兩個億的標。”我說。
“那又怎樣？它能給我帶來幸福？”她痛苦地指著我道，“你整天就知道賺錢賺錢賺錢，難道不肯為了我放棄一次？”
“它關係到德文的未來。”
她神經質笑道：“我明白了，在你心目中德文永遠排在第一，然後才是我容小米，所以你寧可不管我的未來，也要保證德文的利益？”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桃色Ⅱ號的份量和意義，它不僅僅是兩個億的問題，更關係到廣闊的市場開發和商業利潤，隨便一算起碼十幾個億，如果能熬到那一步，女一號、女二號算什麼？我可以獨立投資拍電影，請最好的導演，指定你做唯一主演……”
“我不聽我不聽，”她捂著耳朵拚命搖頭，淚水四下飛濺，“我就想參演《都市一家人》，這是我辛辛苦苦爭來的機會，是獲得觀眾承認的…….”
我不知說什麼才好，以最誠懇的語氣說：“就演第一配角吧，我會疏通關係幫你爭取更多戲分。”
她對我的話恍若未聞，呆呆看著窗外，身體如泥雕塑像似的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用空洞而蒼白的聲音說：“你不想改變決定？”
“小米，聽我說一句好不好？隻要賺到更多的錢，你就有更多機會，兩者並不矛盾……”
“如果我要你在我和德文之間選擇呢？”
我一時沒聽懂她的意思，愣愣問：“怎麼選擇？”
“或者德文中標，或者和我結婚。”
她竟然以分手要挾！
我心裏騰起一股無名火，冷冰冰道：“小米，別過分，不要把商業跟感情混為一談。”
她爆發似的大嚷道：“你已經把它們混到一體了！薄仕，和你的德文過一輩子吧，以後別想再見到我！”
說完捂著臉摔門而出。
“小米…….”
我趕緊追出去，卻晚了一步，她已乘電梯下去了。我跺跺腳，撥通小楊的電話：
“小米下樓了，盡量勸她回來，或者坐你的車，如果都不肯你就一步不離跟著她，直到安排她住下，把費用結了帶給我。”
“什麼？你們……你們倆怎麼了？”
“說來話長，以後再解釋。”
“你總得給個底我才好勸……容小姐——”
小楊已看到容小米，匆匆掛斷電話。
垂頭喪氣回到客廳，看著滿屋子的照片，突然產生深深的失落和孤獨，剛才凝聚的怒氣也一絲絲消散在寂寞的空氣中。慢慢從照片前踱過，畫麵上容小米或托腮沉思，或迎風舒展，或在秋千上長發飛揚，或嬌立於鮮花叢中，搖曳生姿，風情萬種。
原來容小米還這麼好看。
我猛然悟醒很久沒仔細打量她了，每次都是隨便看一眼，或者根本不看，說一句“回來了”“吃飯吧”，可以說熟視無睹。漸漸地她成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卻忽視了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