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〇六〇年的初夏,北京城陽光燦爛,每個春季都會來臨的沙塵暴剛剛過去,空氣變得幹淨了些,氣溫也在迅速上升,百花隨之盛放,使這個滿是高樓大廈的現代化大都會充滿了勃勃生機。

在梅苑裏,景色更是如詩如畫。清晨的空氣很清新,院子裏很安靜,隻有一群小鳥在花草間跳來跳去,快樂的鳴叫。本來,淩毅和童閱隻要在家,又沒有什麼特殊事件,便總會黎明即起,圍著草坪並肩慢跑,今天卻都沒有出現。

此時此刻,他們都呆在淩子寒的臥室裏。

昨夜,淩子寒突然舊病複發。病情來勢凶猛,讓淩子寒難以忍耐,衛天宇也無法控製,便立刻跑去敲門,叫醒了童閱,淩毅自然也不可能再睡,立即起身趕了過去。

童閱對淩子寒的病情早已熟悉,馬上進行了緊急處置,淩毅和衛天宇在一邊協助他,終於將淩子寒的劇烈疼痛鎮住,讓他能夠好受一點,直到淩晨,他才漸漸昏睡過去。

童閱和淩毅都不放心,仍然呆在房間裏沒有離開。兩人和衛天宇坐在窗邊的沙發上,都感覺有些疲憊。

已經十年了,淩子寒撐了十年,而他們陪了他十年。

每一次淩子寒的病情發作,對他們都是可怕的折磨。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直到他終於熬過去,他們才會放鬆下來,在欣慰之餘也感到疲倦。

看著淩子寒已經睡熟了,他們才鬆了口氣。窗外已是曙光微現,三人雖然累,卻都睡不著,便一邊捧著濃茶喝一邊輕聲商議。

童閱對淩毅說:“子寒最近太累了。他幾乎一個月才休息一兩天,那怎麼行?他的身體不適宜進行長期不間斷的高負荷工作,現在必須好好休養。”

淩毅點了點頭:“我會提議的,看能不能不讓子寒負責那麼多部門。”

衛天宇卻道:“我覺得,如果讓子寒負責這幾個部門,我們行動的前期準備、技術支持和後期支援都由他全麵指揮,統一部署,既能增加成功率,更可以減少人員傷亡。如果分出去幾個部門,讓一個整體分成兩條線,有可能會造成內耗,如果在關鍵時刻扯起皮來,我們的一線人員很可能就會遭遇不必要的危險。”

淩毅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因此當初才會同意呂鑫將這些部門劃歸淩子寒負責。童閱雖然不明白內情,可一聽衛天宇的話便懂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他想了想,便道:“你們的工作我不幹涉,我隻是站在醫生的立場上提出建議,你們可以不采納。不過,子寒這次必須在家休養一周。天宇,等他醒了,你帶他到醫院來做個詳細檢查。”

“好。”衛天宇立刻點頭。

淩毅沒有異議,隻是問他:“子寒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我覺得他最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發作過了,病情是不是在好轉?”

“有這種可能。”童閱神色奇異,思索著說。“經過十年的觀察,我們發現,最近兩年來,每次他的病情發作以後,不但神經係統有新的出人意料的變化,就是身體的其他各部分機能也有大幅度提升。經過長期的觀察和研究,我們推測,他的病情發作很可能是身體在進行自我修複,並且一次一次地試圖突破現有的極限。由於他的主要受損部分是神經係統,因此自我修複和超越大部分都集中在這一部分,其他部分也有進展,卻沒有這麼快速。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單純從醫學研究來說,是激動人心的,或許會成為某一領域的裏程碑。這兩年來,子寒病情發作的間隔越來越長,烈度也在減弱,我想原因就是這裏。”

淩毅和衛天宇聽了,卻並沒有喜形於色。他們都是謹慎的人,對於童閱的推測都不敢盡信。他們隻相信事實,隻相信有嚴密的數據和資料支持的結論。不過,童閱是國際知名的醫學專家,既然他說淩子寒的病情發作並不是壞事,而是有可能往好的方向發展,他們也相信,心裏還是感到很安慰。

衛天宇看了看表,關切地說:“淩叔叔,童叔叔,你們去休息一下吧,一會兒還要上班,別太累了。”

童閱和淩毅都點了點頭,看淩子寒睡得很沉,便起身離去。

衛天宇坐到淩子寒身旁,輕輕撫著他安靜的臉,喃喃地道:“子寒,如果你真的完全恢複,那就是奇跡了。你一向都是創造奇跡的人,這次也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