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春節過後,寒假就快結束,各個學校都準備開學了。
北京雪英小學也一樣,老師們已經提前三天到校,準備開學的各項工作。
從半個世紀前政府一再強調的減負開始,小學生的作業越來越少,發展到現在,學校已經不再布置假期作業,隻讓孩子們寫一兩篇可以自由發揮的報告即可。老師們到校,要做的工作大部分都在督促檢查後勤保障方麵,所以並不太忙。
費水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正在對著電腦屏幕核對行政部門提供的教輔材料清單,忽然進來了一個人,並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他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便站起身來,略帶疑惑地看著對方。
那人三十出頭的模樣,身材高挑,相貌清秀俊朗。雖然外麵很冷,他卻穿得不多,一件薄薄的黑色短大衣貼服地套在他身上,更顯出了他身材的勻稱。
他走到費水的桌前,微笑道:“我叫淩毅,是淩子寒的父親。”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卻有著隱隱的威勢。
費水微微一怔,隨即笑著伸手與他握了握,熱情地說:“幸會幸會。開家長會時總不見您來,是工作太忙了吧?快快請坐。”
“謝謝。”淩毅從容地坐到椅子上,臉上笑容一直未減。“最近工作一直忙,老是出差,所以就沒時間來參加家長會,實在是不好意思。”
“哦,沒關係。”費水倒了一杯水過來,放到他麵前,神情間一直很熱情。“淩先生太忙,這也可以理解。淩子寒在學校的表現一直都非常好,你就放心吧。”
“謝謝費老師。”淩毅欠了欠身,淡淡地道。“我聽子寒說,費老師頻頻出作文題目,要孩子們詳細描述自己的家庭,特別是父母親的工作情況。他對我的工作一直不大了解,難以描寫,因此我今天就親自登門,向費老師說明我的工作。”
費水聽了,臉色微變,但還是保持著笑容,竭力做出輕鬆的姿態,微笑著說:“淩先生太認真了。要培養一年級孩子的作文能力,也就隻能從他們最熟悉的家庭和父母親入手。我如果要讓他們描寫長江、黃河,孩子們沒見過,也隻好照著資料抄了,那就沒有意義了,對嗎?另外,當今社會科技越來越發達,家庭成員之間的聯係卻越來越淡漠,我這麼做也是想讓孩子熟悉父母,讓父母也重視孩子的存在,這對孩子的心理成長是十分重要的。”
“對,費老師考慮得很好。”淩毅笑著點頭,輕描淡寫地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在國家安全部工作,負責的事務很多,其中包括反間諜,反綁架暗殺。”
費水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但還是勉強坐直了,笑道:“這我可沒想到。淩子寒一直說他父親是國家公務員,坐辦公室管資料的。我確實沒想到淩先生的工作對國家如此有意義。”
“沒想到嗎?”淩毅微微偏頭,笑得有些奇異。“費老師,昨天夜裏,我們破獲了一個間諜網,在北京、上海、成都、蘭州、沈陽、南京、廣州、香港抓了幾個人,同時還找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費水神情大變,雙手不由得握緊了。
淩毅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仍然輕鬆地靠著椅背,微笑著說:“作為一個負責國家安全事務的人員,我會保衛我的國家。作為一個父親,我會保護我的兒子。費老師,我有點好奇,你們計劃綁架我的兒子,想拿他來和我交換什麼?是情報?還是某個被捕的間諜?抑或是我對國家的忠誠?”
費水咬緊了牙,半晌才說:“他們不該等這麼久的,這事早該做了。”
淩毅微微一笑,曲指敲了敲桌子。
房門立刻被推開了,有兩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無聲地急步走過來,站到費水身後。
淩毅緩緩站起身來,溫和地道:“費老師,你隻是個外圍情報人員,既不是核心首腦,也不是幹濕活的,自然懂得做這一行的規矩。我希望你合作一點,安靜地跟我們走,不要在這裏鬧得很難看。那隻會對你更加不利。”
費水的手有些顫抖,看得出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坐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站了起來,聲音喑啞地問:“你們會把我怎麼樣?”
“這要看你的態度了。”淩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合作,我們會免予起訴,給你自由,當然,你不能在我國呆了,會被遣送出境。如果你不合作,至少坐十五年牢,也或者,在監獄裏呆一輩子。”
費水沉默了,顯然在反複掂量他的話。
淩毅輕聲說:“走吧。”隨即轉身離開。
從頭到尾,淩毅的神情舉止之間沒有露出絲毫劍拔弩張的意味,可費水卻感覺窒息,除了苦苦掙紮之外,半分動武反抗的心思都沒有過。
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他才低低地說:“我收拾一下。”
那兩個年輕人隻說了一個字:“好。”便任由他拉開抽屜,把個人物品收進一個紙袋,隨後便帶著他走出教學樓,坐進了一輛掛著普通車牌的越野車。
淩毅目送著車子開出校門,隨即去了校長辦公室。
那位學者型的女校長一聽自己學校裏有位老師是外國間諜,而且企圖綁架自己的學生,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會有這種事?我們就是一所普通的小學,會有什麼情報值得他們來弄?竟然還要綁架孩子,簡直是喪心病狂。”
淩毅微笑著對她擺了擺手:“校長,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您這裏是中直機關學校,大部分學生的家長都在擔任國家公職,如果有家長在家裏說話時不注意,孩子再到學校裏來宣揚一下,就很可能會泄露國家機密。此外,如果從小與這些孩子培養感情,待他們長大後成為棟梁之材,也可以發展成為間諜。不過,在小學校裏確實不值得放重要的情報人員,所以他們隻發展了一名外圍人員。這不算特別重大的事情,我來也隻是通報一下,讓您知道貴校的費老師去了哪裏。這件事還望校長保守機密,我們會送一份費老師的辭職信來,以完善他的離職手續。”
那位女校長仍然覺得責任重大,皺著眉說:“看來我們學校的老師在教學中還要注意很多問題,而我們的保安措施更要抓緊。以後,必須由家長來接,才能放孩子離校。”
“也不要太矯枉過正吧。”淩毅笑著微微搖頭。“我就沒辦法天天來接孩子,以往都是我朋友來接的。他們也有孩子在這裏讀書,就一起接走了。我想,這樣還是可以的。隻是,如果你們有什麼組織孩子出去踏青遊覽之類的活動,學校一定要派管理人員跟隨,以免出什麼問題。”
“當然,當然。”校長連聲答應,隨即關切地問他。“那您的孩子目前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吧?”
“沒有。”淩毅連忙肯定地說。“校長請放心,我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勢力傷害我兒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校長鬆了口氣。
淩毅話鋒一轉:“不過,我想讓孩子轉為網絡學生,大部分課程的學習都可以在網上遠程完成,根據情況,他每月可以來學校一到兩次,與老師和同學交流一下。”
“淩先生,這樣做並不利於孩子的心理成長。”校長看著他,誠懇地勸解道。“現在任何教育都可以通過網絡進行,但與社會和他人之間的接觸對孩子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在學校裏學習,不但是學到知識,同時也是學到與他人相處,為他人服務的本領。我建議淩先生不妨再考慮一下,還是讓孩子在學校裏接受初級教育,等他長大了,再通過網絡接受高等教育。這樣對孩子才比較好。”
淩毅溫和地說:“這樣吧,我回去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見,如果他選擇來學校讀書,我當然不會反對,如果他選擇在家裏接受教育,那我也會支持。”
校長輕輕歎了口氣:“好吧,淩先生,我當然會尊重您和您孩子的決定。”
淩毅禮貌地對他笑了笑,便起身告辭了。
直到駕車離開學校,他才長長地籲了口氣。這次忽然出現的針對兒子的陰謀,令這位一向履險如夷的勇士心裏震顫不已。
他已經失去了愛妻,再也不能失去惟一的心愛的兒子。
昨天夜裏,從繳獲的電腦裏看到這個間諜網的首腦擬定的一係列行動計劃中包括綁架淩子寒的那一項時,一股熱血立刻衝上他的頭頂,對幼子深深的擔憂始終籠罩著他的心。
思來想去,看來最佳的方法就隻能是訓練兒子的自保能力了。起碼在遇到緊急情況時,他要知道應該怎麼應付敵人,怎麼脫身,怎麼尋求支援……
想著,他撥了家裏的電話,兒子的笑臉立刻出現在屏幕上,清脆的聲音開心地叫著:“爸爸。”
淩毅昨天一夜都沒回家,淩子寒本來也習慣了,卻沒想到他白天會打電話來,頓時非常歡喜。
“一個人在家嗎?”淩毅微笑著,溫柔地問道。
“是啊。”淩子寒用力點頭。“不過,鴻飛要來,馬上就到了。”
“哦。兒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淩毅的神情一直很溫和。“我想讓你轉為網絡學生,平時由我給你安排課程,你看好嗎?”
“好啊。學校裏的功課太淺了,我本來就不想上了。”淩子寒雀躍不已。“爸爸,那是不是你來教我啊?媽媽會教我嗎?”
淩毅心裏一痛,表麵卻保持著愉快的笑意:“還是我來教吧。你什麼都學一點,好嗎?”
“好啊。”淩子寒使勁點頭。“我喜歡學,爸爸你快來教我吧。”
“會很辛苦的,你要做好準備啊。”淩毅愛憐地看著兒子,鄭重地提醒他。
“我不怕。”淩子寒趕緊保證。“爸爸,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我不怕辛苦。”
“好兒子。”淩毅隻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喜悅地看著兒子,微微點了點頭。“這事你先不要告訴鴻飛。”
“為什麼?”淩子寒疑惑起來。“為什麼不可以告訴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但暫時先不告訴他吧,等你學出成績了再說不好嗎?”淩毅循循善誘。“什麼都沒學就往外嚷嚷,這是很不好的習慣。”
“哦。”淩子寒信服地點了點頭。“那好,我不說。”
淩毅笑道:“好吧,我們就從明天開始。”
番外1
十二月的北京已經十分寒冷,尤其是黎明時分,簡直是滴水成冰。黑暗中,整個城市都十分安靜,除了清潔車緩緩開過街道,進行灑掃工作外,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淩毅帶著淩子寒,悄悄出了門。
一出別墅,寒風便迎麵撲來,淩毅低頭看著還不到八歲的兒子,溫和地問道:“冷嗎?”
淩子寒勇敢地搖頭:“不冷。”
淩毅疼愛地摸了一下他的頭,便帶著他上車,隨即往梅苑門外馳去。
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整個城市,璀璨的路燈卻讓街道充滿了溫暖的感覺。今天是周末,許多人都正好趁此機會睡個懶覺,空氣中似乎飄浮著一絲慵懶的味道。
淩子寒安靜地坐在副駕位上,睜著純淨的大眼睛,看著窗外急急閃過的街景。
他的身形長得跟淩毅一樣,自小就瘦長高挑,似乎隻有剛生下來時有一點嬰兒肥,長到半歲就褪盡了,小臉一直就很清秀,卻有些偏瘦,更顯得輪廓分明,襯得那雙酷似他母親的眼睛更大,也更漂亮。
淩毅專心地開著車,非常謹慎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通過衛星,他能夠即時接收行進路線上的所有情況。在他身邊的屏幕上,不斷變幻著紅外、熱感、長波等各種探測數據。他車上的電腦會立即分析這些數據,向他提供合成信息,以便他做出決定。
淩毅很快上了高速公路,一直向北開去,過了昌平後,就鑽進了山裏。
崇山峻嶺之間,靠近峰頂處都有著薄薄的積雪,在車燈中閃爍著細微的光芒。
淩毅在群山中開了一段,便將車停在一個山坳裏,隨即與兒子下了車。
父子兩人打開後備箱,淩毅背起一個較大的登山包,淩子寒則背上比較小的背囊。兩人活動了一下身體,便沿著若有若無的崎嶇山路往上攀去。
由於山勢陡峻,淩毅讓兒子在前麵,自己跟在他後麵,以便在他失足時保護住他。
淩子寒知道父親就在身後,心裏感覺十分安定。雖然行程艱難,但他仍然堅定地往上奮力奔跑著,攀登著。他的步伐強健有力,身形就如小猿猴般敏捷靈巧。
淩毅一直保持著適度的距離,跟在兒子身後。看著孩子勻稱的身形與諧調的動作,他心裏十分滿意。
淩子寒接受父親的嚴格訓練將近兩年,現在已是脫胎換骨。他在遇襲的瞬間反應和反擊能力上相當出色。如果猝然對一個普通的成年人發動襲擊,他完全可以將其一擊致命。而他的性情也變得冷靜內斂,對所有情況都善於用頭腦分析判斷。然而,他也因此再沒有了天真無邪的童真,更不會有意外之喜所帶來的快樂。
淩毅看著兒子的變化,在滿意和欣喜之餘也有疑慮,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孩子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可卻失去了普通孩子能夠享受到的童年時代無憂無慮的快樂,得失之間,他也理不清楚。
一個多小時後,父子兩人大汗淋漓地翻過一座山峰,登上了後麵那座山的峰頂。淩子寒站在山上,看著遠處山巔那紅紅的一輪朝陽,看著四周的山峰在曙光中漸漸變成金色,眼中滿是興奮。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良久才轉頭看向父親。
淩毅看過很多次類似美景,很理解兒子此時的心情,對他微微一笑,伸手撫了撫他的肩。
淩子寒頓時很開心。
這兩年來,他看到了父親太多的焦慮,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小小的心靈裏很希望自己能幫到父親,至少能讓他快樂。既然他的進步能讓父親笑,於是就咬著牙努力訓練,一直在以驚人的速度飛奔向前。
兩人都沒說話,隻略微休息了一下,便往回走去。
等到他們下到山腳,回到車上,天光已經大亮,但仍然沒有車來車往。
空山寂寂,微風清冷,讓淩子寒的心裏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大自然正在對他喁喁私語,令他的身心感到安寧。
淩毅開車回家,淩子寒忽然說:“爸爸,我想去登K2.”
淩毅笑了笑,溫和地問:“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呢?為什麼要登K2?為什麼不選珠峰?”
淩子寒偏頭想了想,專注的神情十分動人。他冷靜地說:“我也想登珠峰的。不過,我在登山雜誌上看到,K2比珠峰更難,也更奇異,被稱為‘萬山之父’,所以很想上去看看。”
“好啊。”淩毅愉快地點頭。“等你再長大一點,我陪你去。”
淩子寒高興地說:“好。”便轉頭去看沿途的風景。
很多時候,淩毅在看到兒子快樂的笑容時都會油然興起退出第一線的念頭。退到二線,轉做文職,不會再像過去那麼危險,也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兒子。父子倆相依為命,也是一生中最快樂的事情吧。隻是,這念頭他隻跟部長提了一次,一周後就有組織部的人正式找他談話,升他做了國安部常務副部長。不久,老部長便卸任退休,他因為太年輕,雖然接替老部長全麵主持部裏的工作,但尚未正式任命。
這樣一來,他再也沒辦法卸下重任了。國安部數十萬人,遍布全球的情報人員和秘密行動人員的安危都與他有關。他無法為了個人的小家而棄國家於不顧,隻得繼續抽空訓練兒子,在忙碌的工作之餘享受這偶爾與兒子單獨相處的溫馨。
淩子寒真是他見過的最懂事的孩子,從來不向他提出什麼要求,總是安靜地默默地等在那裏,父親稍有閑暇,他便十分歡喜。淩毅常常出差,淩子寒也從不抱怨,更不會哭鬧,總會像個小大人一樣地管理自己,按著父親的要求,讀書,訓練,飛速成長。他變得很沉默,隻有雷鴻飛跑來找他玩的時候,他才會重新變得像孩子一樣快活。
偶爾龍潛和張海洋也會來找他玩,但龍潛在上初二,功課比較緊,張海洋則上六年級,馬上要考中學,都不能常常來看他。
幸好,他還有雷鴻飛。
這個孩子信守著兩年前對淩子寒許下的諾言,一直對他比親兄弟還要親。父母給了什麼好東西,一定要跑過來分給淩子寒一半,有時候要去學校跟老師搗蛋,也興衝衝地跑來找淩子寒出主意。這時候就能看出淩子寒的與眾不同了。他從來不勸雷鴻飛不要幹,出主意時更是不拘常法,有些手段讓雷鴻飛都聽得瞪大了眼睛,甚而捧腹大笑。
如果雷鴻飛闖了禍,照例是淩子寒幫他寫檢討。雷鴻飛的語文老師常常很納悶,這小子平時寫作文實在是拙劣之極,要麼不知所雲,要麼離題萬裏,可唯獨檢討卻寫得很漂亮,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班主任跟他父母提起,蔣玉蘭也審過他,可雷鴻飛鐵嘴鋼牙,就是咬死了說是自己寫的,讓看過他的檢討的雷震夫婦也覺得很奇怪。雷鴻飛蒙過了老師和父母後,便會跑來跟淩子寒學說一番,然後得意地哈哈大笑。每當這個時候,淩子寒也會笑得非常快樂。
常常,淩毅深夜加班回家,會看到兩個孩子睡在一起,那畫麵顯得十分和諧、溫暖。他總會駐足床邊,久久地看著兒子,看著很多時候會霸道地占了大半個床,胳膊腿都搭在兒子身上的那個男孩,心裏真希望兩個人會永永遠遠都是好兄弟,兒子這一生也就不會像自己這樣孤單了。
一路無話,淩毅把車開回梅苑,和兒子各自回房洗澡,隨即下樓吃早餐。
淩子寒早就餓了,這時捧起碗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自從淩毅升任常務副部長,他們便搬到了梅苑的這幢別墅來。國安部的機關服務局按規矩為淩毅配了專門的保姆,以便照顧他的生活。不過,二層別墅隻住了父子兩人,實在是顯得很空曠。好在他們的性情都很恬淡,不是喜歡熱鬧之人,日子倒也過得平靜。
淩毅打開電視,一邊看著新聞一邊吃飯,偶爾看一眼兒子。淩子寒也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裏的新聞報道,同時吃著雞蛋、玉米小饅頭和八寶粥,看上去很滿足很愉快的樣子。
吃完飯,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人。
他是淩毅的助手呂鑫,加入國安部還不到三年,但在行動方麵成績卓著,已經得到淩毅的重視。
淩子寒的格鬥技巧是由淩毅親自教授的,呂鑫則常常作為陪練與他過招。如果淩毅出差而他沒有跟隨,便由他按照淩毅留下的計劃每天督促淩子寒訓練。他一直非常喜歡這個靈秀的孩子,更疼惜他異乎尋常的懂事,同時對他超乎常人的領悟力和意誌力大為讚賞,甚至欽佩。
淩子寒見他進來,便明白父親又要出差了,雖然心裏不舍,但表麵上還是沒有流露出來,隻是微笑著對呂鑫點點頭,隨即起身收拾桌子。
淩毅由著兒子端起碗盤進廚房,與呂鑫輕聲說了幾句話後,便對走出來的兒子說:“我要出去幾天。”
淩子寒仰頭看著他,平靜地說:“好。”
淩毅看著兒子如山泉一般清澈純淨的眼睛,看著他清秀的臉上安靜的神情,心裏也是萬般不舍。每次需要他親臨指揮的一定是重大行動,雖說他已身居高位,有充足的警衛人員保護,不一定有危險,但想暗殺他的人實在是如過江之鯽,防不勝防。他每次出去,都會暗暗地多看兒子幾眼,心裏根本不敢多想,如果自己就此一去不回,成了孤兒的淩子寒會怎麼樣長大?他的一生會變成什麼樣子?
淩毅的父親是非常有名的“反腐悍將”,曾經做到監察部長,因為工作太忙,很少顧及家庭,又無數次收到死亡威脅,妻子受不了,很早就與他離了婚,隨即遠赴海外,後來再嫁,終身未再回國。淩毅的性格很像父親,堅毅,沉默,暗藏氣勢,銳不可當,剛上大學一年級便被國安部看中,加入其中。他父親因積勞成疾,在淩子寒出生後不到兩年便去世了。
淩家一直一脈單傳,親戚本就不多,且相距甚遠,淩毅與母親那一係更是從不來往。現在,由於不諒解女兒因他而早逝,他的嶽父母也與他斷絕了關係。如果他不在了,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兒子才好。他不懼死亡,但自從妻子去世後,他心裏對兒子的掛念便日甚一日,已經不可能毫無顧忌地出生入死了。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宜再直接參與行動,而隻能挑起策劃與指揮的重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