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我也一樣。”
在料場傳送平台的台階上,一個戴眼鏡、身挎皮包的知識女性拾階而上,她走得很急促,還一邊走一邊用手機打電話:“……我知道,知道了。要想盡一切辦法,對,對……”這是一個臉龐秀麗,看上去十分幹練、潔淨的女性。她就是潘亞君,是北鋼總廠的總會計師。
正要下來的,一長看見了潘亞君,一時兩人都站住了……
兩人一個在上邊,一個在下邊,廠長急切地問:“潘總,辦得怎麼樣?”
潘亞君喘了口氣,說:“……能跑的地方,都跑了;能夠利用的關係戶,也都找遍了。可所有的銀行都對北鋼關上了大門……”
廠長不說話,他隻是下意識地去掏煙,可他掏出的卻是一個空煙盒。片刻,他從上到下望著潘亞君,看她滿臉都是汗,她臉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身前的台階上;接著他又把目光注視到她的鞋上,隻見她腳上穿的一雙皮涼鞋的鞋襻已經跑斷了,一隻鞋襻上竟然綁著一條花手絹。廠長不再說什麼了。他默默地說:“你辛苦了……看起來,咱們是沒有退路了。”
潘亞君說:“廠長,款沒貸來。我……”
廠長說:“這不怪你……”
在平台上,承受著巨大壓力的廠長突然兩眼一黑,他趕忙扶住一根水泥柱子……
潘亞君一驚:“廠長,你……”
廠長喃喃地說:“眼,我的眼……”
潘亞君急忙上前扶住廠長,說:“廠長,我叫車送你去醫院吧?”
廠長說:“不用,過一會兒就好了……”
潘亞君匆忙找來一把椅子,讓廠長坐下……廠長坐在椅子上,揉著雙眼,嘴裏自言自語地說:“怎麼就看不見了呢?”
潘亞君關切地說:“廠長,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廠長說:“沒事。”
潘亞君說:“你這是?”
廠長笑了笑,說:“愁的。愁啊。如果我的肉能賣錢,我就把它一塊塊切出去,可惜沒人要。”
潘亞君望著廠長,激動地說:“廠長,你別急。我再去跑,我一定……”
廠長卻說:“潘總,你送的方案我看了……”
潘亞君看了看廠長,終於說:“廠長,你該下決心了。在這種時候,隻有徹底轉變觀念才是惟一的出路……”
廠長說:“是啊,觀念是要變。你能變,我也能變。可你想過沒有,三萬人的企業,三萬人哪,說變就都能跟著變麼?”
潘亞君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