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庭軒深邃的雙眼中明明滅滅,終是歎了一口氣,拱手施禮道:“庭軒心服口服。”
回暖開心地跑了過來,拉著墨玉的手咯咯的笑道:“就知道你一定會贏那石頭臉的,哈哈哈。”一番話說的桑庭軒臉色鐵青。
“以墨玉的武功才華,此次曜州第一美人的‘辨婿會’定能抱得美人歸。你說是不是?”隨輕塵戲謔的對墨玉眨眨眼,後者神色不變,淡淡道:“我本無意於這類盛會,不過秦家畢竟是獨霸曜州幾十年的中流砥柱,我就算是去一趟開開眼界罷。這個抱得美人歸的殊榮便讓給庭軒和輕塵了。”言畢回他狡黠一笑。
隨輕塵竟是在見到那笑容後心猛地一跳,良久不能回過神來。回暖驚道:“什麼,你們都收到了請柬?聽說此次秦若蘭秦姑娘請遍了天下武林文人雅士,我也想親見這‘辨婿會’的盛況,好準確記錄這武林大事方便流傳後人。。。”畢竟是寫史世家出身,這身體裏的家族血液又開始沸騰,回暖眯著眼在腦中搜索,看如何能夠混進去充數。
“嗤,這種風花雪月豈能算作武林大事?更何況你家是寫宮廷史的,如何也輪不到你來插手江湖史罷?”桑庭軒嗤之以鼻。
“你懂什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就是要多多鍛煉才能真正脫胎換骨,在寫史名家中遊刃有餘,占一席之地。”回暖頗為不服氣,抬了頭鼻子翹的老高,正和她口中的“石頭臉”大眼瞪小眼。
“你!”
墨玉在一旁看得迷迷糊糊,輕輕扯過尚方寶劍問道:“他們倆怎麼回事?老是唇槍舌戰,一刻也不歇停的?”
寶劍嗬嗬一笑,神神秘秘道:“墨玉不知,他們倆是娃娃親,殷叔父和桑伯父喝酒聊天時一時興起定下的,隻是當時兩人都醉的糊塗,並沒有交換什麼信物作為憑據。再者兩人從小就不對盤,哪裏吵架聲最厲害便一定是他們在那裏。。。”
“哦~”
正當幾個人興致勃勃觀賞殷桑大戰時,一陣婉轉的笛聲清清淡淡的傳來,朦朧卻具有穿透力。墨玉一皺眉,製止了兩人的爭吵,側耳專注傾聽。
“《梁川令疊韻》!”隨輕塵和墨玉同時出聲,兩人視線碰撞,隨輕塵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驚訝和欣喜。墨玉一轉身,足下一點便飛身出去,撇下眾人循著那悠揚笛聲而去。隨輕塵略一皺眉,一提氣緊追而上。
這氣息、這力度,一定是那個未明湖畔的吹笛之人!墨玉心跳得飛快,默默期盼著那笛聲不要中斷,美妙曲音永遠不要完結。待她越奔越遠,以為將要接近那聲音源頭時卻發覺無法辨別出它的準確位置。她急忙落到一處空地上,神色慌亂地四處張望。
——不要不見,不要停下來。。。
“此人內力極為豐沛,你能追到這裏已經非常難得了。”隨輕塵飄身而下,落到她的旁邊,看著她張惶的神情頗是擔憂。那笛音一個峰回路轉,急急收了尾聲,居然連餘音都一並消去,無影無蹤。墨玉提起的心陡然降到穀底,長發隨風雜亂飛舞,纖細身形突然顯得無比蕭索憂鬱,一股哀傷從她身上四散漫出。她無力地抬手從腰中抽出白玉簫,神色淒迷,看得隨輕塵一陣心悸。
她旁若無人地囈語:“還雁,我隻要他為我吹一曲《采桑子》。。。”她頹然跪坐在地上,驚的隨輕塵連忙要去扶,那伸出的手卻被她無情格開。
“你不要管我。。。我隻是想聽一聽他的《采桑子》。。。”
隨輕塵心知她口中的“他”便是那位為了眼前之人付出生命的墨衣青鳳,不由得眼神一黯,莫名感到一股心痛。他也不知如何安慰,隻是深深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走到一邊。
良久之後,墨玉才站了起身,轉過頭來時神色已恢複平靜。她歉然一笑:“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隨元帥。”
“司徒姑娘風華絕代,豈是那麼容易被人遺忘的。隻是那日江邊橋上著實讓我吃了一大驚。”那次的驀然回首,眼前的清逸臉龐與記憶中的絕世姿容重疊,從未想過她與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令他措手不及,呆愣當場,隻剩下雙眸中的洶湧澎湃宣泄出了內心的震撼與激動。
“司徒流雲,好陌生又好熟悉的名字。。。都過了一年半了,我如今隻是墨玉,可是往事仍然曆曆在目。。。”她聲音漸低,神色中露出迷惘。
隨輕塵走近幾步,低頭望入她澄澈的眼中,緩緩道:“司徒姑娘,過於沉湎於舊事並不是好事,做人總是要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