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優雅的少女閨房中沉香繚繞,潔白紗帳後的臥床女子臉色白的嚇人。坐在床邊的謝竹筠一手搭脈,另一手疾書於醫箋上,密密麻麻的草書看的一旁的桑庭軒、隨輕塵和墨玉三人眉頭緊皺。丫環翡翠年紀雖小卻懂得察言觀色,此時看著幾人麵上的糾結神色心中已是火急火燎,鼻中一酸就要掉下淚來。寶劍老早得了消息,也不管新的書肆開張,撂下了筵席上的滿座賓客直奔施府,此時也是急吼吼的在外間來回踱步。
切脈切了足足一刻才算結束,謝竹筠重重吐出一口氣,抬起袖子擦去額上密密細汗。他仔細為回暖蓋上絲被,轉過身來道:“臉上的外傷無妨,隻是。。。她中了一種罕見的劇毒,三日之內若不能解,必死無疑。此毒名為水紋,源於南蠻,後因毒性太辣被集中銷毀。”
墨玉一驚,手中杯盞一抖,茶水濺出。眾人疑惑目光投來,她輕輕抿了口茶,眉眼低垂:“六王手下,會使此毒。”此言一出,語驚四座。
“可有解毒方法?”桑庭軒急急問道。
“據我所知水紋已經銷聲匿跡多年,使毒之人也未必有解藥。不過我在那農舍發現的香爐之中倒是找到一些線索。”謝竹筠也不看他,平靜眸光淺淺掃向醫箋,低頭又是一陣默默疾書。半晌之後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點點寬慰,看得眾人心中希望陡升,“你們照我的方子去抓藥,按照上麵的方法煎製,火候時間不可差分厘,每日三次內服外敷可保回暖半個月性命。而最後一味藥最為關鍵,我要親自去一趟南蠻韓氏一族,隻望那族長可以通融賜藥。”
墨玉眸光一閃:“竹筠可認識韓氏族長?”
謝竹筠搖搖頭道:“以前常去南蠻采藥,卻從來未曾有幸見過此人。聽聞此人膽識過人,兩年前便與皇朝交好,如今已把四分五裂多年的部族統一的差不多了。”
“我與韓北亭頗有淵源,他見了是我應該不會多加為難,不如此行與竹筠同去。”
“如此甚好。”謝竹筠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臉上疲憊神色一掃而空。
一旁沉默許久的隨輕塵開口說道:“你們倆人同去定能事半功倍,隻是我擔心這事情沒那麼容易結束。敵暗我明,既然他們敢對回暖下毒,就會料到我們會想方設法解毒。如此一來你們就危險了,若是要南行,必得喬裝改扮不可。”
老早被人遺忘的寶劍總算找到時機插話,連忙拍手說道:“說到喬裝改扮,朗月的易容術著實令人歎為觀止,她曾經在我麵前顯露過幾手,扮的都是惟妙惟肖,絲毫沒有破綻。”
幾人聞言不禁麵露喜色,當下便差了下人通報,隨著寶劍一同向著施朗月的琅環軒走去。墨玉心中積著一股疑團,按耐不住問道:“寶劍,施姑娘不是被許給了那個什麼員外的兒子麼?當初她鬧得那麼凶,如今這婚事到底如何了?”
寶劍臉色立即一黑,咽了咽口水才說道:“墨玉也知朗月的特殊性格。。。她隔了些時日便率了家丁壯漢一行十人,在那公子日日去的私塾門口圍追堵截,一陣拳腳相向把人家好好一個公子揍的鼻青臉腫,在床上歇息了半月之久。那員外第二日便上了施府,老淚縱橫,提出退親。。。”
墨玉怎麼也沒料到這事情是如此收尾,雖然她認為某些時候對於某些問題,用武力解決會更加有效率有成效,但也從沒想過有人可以做到如此明目張膽,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揍人,而且領頭的還是個女子。平心而論,隻要是個男人都不可能想娶這般悍婦進門。。。她不禁理解地點頭,幹巴巴地回了寶劍一笑。
眾人剛走進那園子便一個個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饒是隨輕塵在天都坐擁偌大的禦賜元帥府邸,那敕造也不比這琅環軒來的金碧輝煌。雕梁畫棟不說,玉階織錦鋪陳,涼亭琉璃蓋瓦,就是那垂下門簾都是上好的棋州絲緞裁減而成。當下黃昏已盡,華燈初上,滿目盡是玲瓏剔透的琉璃彩燈,或垂掛廊下,或架於一人高的燈座之上沿石路擺放,整個琅環軒被照得恍如白晝,愈發美輪美奐。這般的裝潢布置,還真是和那位大小姐的張狂脾性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