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我一次機會。若無力挽回,我便親自把他揪出來。”墨玉一飲而盡杯中茶,斜斜靠在軟墊上說道,麵上神情莊重肅然。
“看來這一日你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隨輕塵凝視著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柔情與關懷,“定如你所願。”
回暖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剛想插嘴詢問卻聽墨玉說道:“回暖,我知道你這性子是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但隻這件事,我希望暫且隻有四公子知道□□,以後你自然會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
玲瓏雖也很是好奇,卻知曉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自己既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簡單安穩地做好本分就行了。玲瓏不由自主地看向斜躺著的男裝女子,隻覺得她在這一天之內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仿佛一隻破繭而出的羽蝶,而之前傷愈後渾渾噩噩的半個多月便是蛻變的過渡期,漫長驚心卻又無可奈何。
清晨的陽光透過白色布簾灑在她身上,青色的身影泛出一圈玉色的瑩光,晶亮纖細的塵埃緩慢在四周飄飛,纖長手指盈盈輕握白玉青瓷杯,波光隨著搖晃的動作而越發耀眼灼人,一時的流光飛舞,絢爛的讓人迷失了雙眼。玲瓏驚豔地望著她,怔忡間遺失了言語的能力。
“你這丫頭,問你話呢,想什麼呢?”耳邊響起回暖清亮卻帶笑意的聲音,玲瓏一驚之下連忙回過神來,卻發覺自己正望進那青衣人兒的一雙瑩亮灩瀲的水眸之中。
“啊?問我什麼話?沒。。。沒有。”她有些發窘地低下頭去,麵上浮現出羞赧的紅暈。
“墨玉,你真是男女通吃啊,你看見小丫頭剛剛的眼神了麼,那可真應了戲文裏的‘君心憐妾心’啊。。。”回暖頑皮地嬌笑著,說著說著便張口開始綿綿柔柔地哼起了小曲兒。
墨玉失笑,卻也不和她鬧,隻轉了頭對桑庭軒道:“我這個姐妹你可要多擔待著些,看她這個性子,等成了親當了娘恐怕還是一樣瘋瘋癲癲的。”
“胡說些什麼。。。”回暖一臉火燒地瞪著她,眼角頗不自在地瞟了一下一旁埋頭喝酒的桑庭軒,咬咬唇便朝墨玉身上撲打過去。墨玉知她跟自己玩笑便也不避開,任著她花拳繡腿地往自己身上招呼,兩個人嬉笑吵鬧成了一團,看得一旁的幾人都忍不住眼角含笑,嚴冬的寒意似也被這一室的溫暖衝淡了許多。
鬧了一會兒回暖便被桑庭軒攔腰抱了起來,他的氣息拂在耳邊:“若是像我以前一般不知情的,肯定要被你們這樣的舉動嚇傻了。”桑庭軒扶她坐好,遞過一杯熱茶道,“玩累了罷,先喝些水。以後這種事。。。在我們麵前做做也就算了。。。”回暖突然想到他以前吃醋臉黑的樣子不由得“噗嗤”一笑,連忙低頭避開桑庭軒的目光專心喝起了茶。
“之前多有得罪,還請墨玉見諒。”桑庭軒鄭重地向被回暖推得半躺在地上的墨玉拱手說到,眼中也不免閃過驚豔的光芒。麗影斜臥,發髻鬆鬆,衣襟微敞,卻隻見她若無其事地一甩青絲,隨意整襟而坐,如此淡定隨性著實無人能及。
“無妨,我女扮男裝,被誤會是常有的事。”
“公子的銀蠶甲破損得厲害無法修補,看來是不能再穿了。”想那日玲瓏可是兩手顫巍巍地從謝竹筠手中接過染滿鮮血的銀蠶甲,又洗又補卻再也回不了原先模樣了。
“銀蠶乃雪峰山奇寶,吐出的絲柔韌異常、連綿不斷。若是像我的套甲那般破那麼大個窟窿,恐怕手再怎麼靈巧也補不回來。”墨玉不甚在意地擺手笑說,“沒有銀蠶甲,長此以往總是不方便。竹筠,你不是每年要去雪峰山采藥麼,這裏的事情完結後可否帶我同去,我也好順道找些銀蠶來。”
“有何不可。”謝竹筠淡淡一笑,微微點頭應下。
回暖又與眾人聊了一些閑話便告辭先回了施府,玲瓏猜測著四人必是有事商量,遂和櫛風沐雨退了下去。亭榭中隻剩下四人靜靜對坐,一時間氣氛凝重了不少。隨輕塵掃了墨玉一眼問道:“你下來打算怎麼做?”
墨玉輕吹盞中熱茶,麵容在縹緲的霧氣中隱隱現現。她啟唇抿了一口,螓首抬起,微眯的雙眼緩緩睜開,麵上漾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輕塵難道不以為,下來進展的關鍵,便是我麼。”
隨輕塵一怔,隨即撫掌歎道:“以你的才智,若為男子必能與我比肩衝殺疆場,叱喳風雲,為皇朝作一番豐功偉績。”
墨玉嗔笑道:“你怎知我有你那番大心境。且不說我乃女子,就算是男子也不全然要上陣殺敵才算英雄。”眼神掠過身邊的素袍男子,四眸相接,一股泱泱暖意從他幹淨澄澈的瞳中散出,溫柔卻又帶了些莫名的清淺,直透過了她的肌膚滲入了心房。“此事完結後,我想好好出去走走,再把大江南北的綺麗景致遊覽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