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馬踹了一腳(1 / 1)

我在京城新買了一匹黑馬,發展骨骼都很不錯。我每天晚上騎著它巡視工事,看見火光旗幟,聽到槍炮聲,也不害怕,自己慶幸得到了一匹良馬。誰知這畜生一看見賊軍的黃旗招展,又聽到拉炮的幾百位民夫一起高喊,就驚嚇得前足兩腿上抬。我一向不善騎馬,來軍隊後雖然勉強學習,但終因為年老力衰始終無法掌握好,這時終於控製不住,被這畜生顛下馬來,跌傷了左邊的腰和大腿,痛得不能走路。衛兵們將我抬回營中。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能動。於是隻好將手下的兵勇交給勝帥,請求勝帥奏明皇上,讓我回省城濟南養傷。

十月十二日,我從高唐出發到達濟南,尋找房子安頓下來,軍中的事情不再過問。這幾年來,運氣實在太悖,幾次差點丟命,雖說是被人陷害,但也是命中有此一劫,不能完全歸罪於小人陷害。

崇厚知府、洪汝舟知州還有薛小筠縣令對我離去都戀戀不舍,這幾個人拜在我門下,我自知道德和學問都很平常,沒有資格做他們的老師,堅決推辭卻沒能辭掉,心中更添一份惶恐。

崇恩在營中寫信送到巡撫衙門,讓他的侄子來我的寓所看望我,並送來精美的食物。我腿傷不能出門,省裏的司、道、府、縣,也沒有一個人來探望我。布政使厲恩官帶兵在外,按察使申福、漕運使陳景亮、濟東道花詠春都是過去的相識,隻因我被革職了,他們也就不聞不問。官場人情,人走茶涼,大約如此。大營中有直隸委員曾經一起共事,如道台金兆洛、知府如劉衡都和我對門而住,竟然都不肯來看一眼,何況其他省的官員呢?俗話說“一貴一賤,交情立見”,我兩次遭到小人陷害,對於世態人情,算是看透了。

之後,我讀京中邸報,驚悉儀征又被賊軍騷擾。賊軍已經到了北郊,兼慈居住的村居恰恰就在北郊,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麼樣了,連忙派李福回南邊探視。後來,兼慈得知我墜馬受傷,也派人前來探望,因此得知老家的消息。京城中的親眷聽說勝帥代我請假,甚為惦記,我隻好詳細地寫信告知。蘭兒年幼,吃飯睡覺都還需要人照料,當然也就不能指望他來看望我。

天氣晴好,又多暇日,我作畫讀書,悠然自樂。庭前擺上幾尊唐花,晚上飲幾杯淡淡的魯酒,讓人一下子忘卻了不遠處的戰爭。一年將盡,讓廚師多多備下酒菜,準備招待軍中的來客,又派衛兵楊保安到勝帥處送上拜年的禮物。之後勝帥派人來借走了我的一部《綱鑒易知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