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捉住了李開芳·重回軍營(1 / 2)

高唐的軍務仍然沒有什麼起色,營中諸公催我銷假回營,還說如果高唐順利收複,我就可以離開軍營回家休養了。我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還不能騎馬。正月十五日,我到趵突泉祖師廟上香,求了支簽,請求神靈指示。簽上寫著:“波濤一葉舟,今始到灘頭。”看簽文,好像脫離大難之日不遠了,姑且信之吧。

正月十六日,我回到大營,第一件事當然是參見勝帥。勝帥說:“我軍的地道就要挖成了,戰爭很快就可以結束。”我應道:“這實在是可喜可賀!”崇恩問:“省城裏有一個賣卦的劉瞎子,外號劉鐵嘴。張兄有沒有找他問一問?”我說:“已經問過了。好像說今年運氣要比去年好些。”勝帥道:“那就是說,張大人要轉運了。”

先前在濟南時,家人找劉鐵嘴算命,都很靈驗。馬夫和苦工找劉瞎子算命,他都不收錢,說是命太賤,不值得收錢。家人們各自給了他五六百文不等的算命錢。詹喜又將我的生辰八字報了讓劉瞎子推算,劉瞎子說:“這個命,少於十兩銀子不算。”仆人們都笑他胡說八道。過了幾天,劉瞎子又來到我家門前。詹喜告訴我:“劉鐵嘴又來了。”我讓人將他喊進去,告訴他生辰八字,劉瞎子說:“前些時,有人報過這個八字,沒來得及詳細推算。這個命格局很大,但是波折太多。此人今年夏天一定會受到保舉,但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真正脫離劫難。”我說:“這個人急切之間,隻想辭官退隱,不願再入仕途了。”劉說:“這個絕無可能。”他一口咬定,十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我始終不肯答應,最後給了他銅錢六千文,他怏怏不樂地離開了。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吧!

我離營既久,少不得將大營裏的文案、營務和糧台等大員逐個拜訪一遍。崇厚為我尋到一所民居,還算幹淨。晚上拜訪李采卿,詢問有關地道的事情。李采卿說:“賊軍在高唐城外挖了三道壕溝,深不見底。我們幾個月來挖的地道還沒有穿過賊軍壕溝,怎麼能到達城下用地雷炸城牆呢?帶領四川兵勇的委員用這種計策來愚弄勝帥,勝帥本來已經束手無策,聽了這個人的話就心存僥幸,冀有所成。”我說:“凡挖地道,隻可在平地,絕不能在敵人壕溝底下挖。賊軍已經挖有很深的壕溝,如果我們在下麵挖,那麼敵軍壕溝的底部就一定會坍塌,我們豈不是自己找死?況且,我也聽說,我軍挖地道的兵勇,經常被賊軍用鐵簽戳傷,敵人既然已經知道了,再挖地道就毫無意義了。”聽說地道內用木柱支撐,而且有地下水流出。我又暗暗擔心:“掘地道的用途,在於裝火藥,現在地道內如此陰暗潮濕,火藥怎麼放呢?”我的擔心,其實營中有很多人早就想到了,但沒有人敢到勝帥麵前進言。

十九日起更鼓時,淡月昏黃。忽然聽到轟的一聲,隻見一股巨大的黑煙從地下升起,迅速彌漫四周。一個兵勇跑來報告:“地道裏麵火藥自燃,炸死士兵無數,勝帥也被炸傷。”楊朗山倉皇來到我的住處,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說:“聽說勝帥被炸傷了,我們去看看吧!”楊朗山說:“我乃是驚弓之鳥,這個時候不能不小心點。”於是吩咐跟從他的四川兵勇在腰站等候,假如賊軍乘機反撲,他們就結隊回川。楊朗山是前陝甘總督楊遇春的孫子,也就是楊海梁總督的侄子。出身將門,年輕時頗習武事,現在因為老病交侵,已經英氣盡失。我來到大營,見到勝帥,他隻是手指受到了輕微傷,並無大礙,但我不便詢問此中詳情。至於其他的營中大員,也大都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