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落,她左手一抖,同時右袖一卷——左手一抖、那頂大錘已向大門口飛了出去,右袖一卷、卻是卷起了錘上的兩個茶杯。隻見那錘子飛雷般飛出,一擊正擊在祠堂門口一隻老石頭獅子身上,那獅子頭“咣”地一聲,被擊成粉碎。
那錘子飛得快,胡大姑追得更快,錘子眼看落地時,她已趕到,一抄手就接了那錘子,口裏沙啞道:“不知我這一手,還配給兩位敬上這一杯茶嗎?”
滿場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聲勢震住了,隻見郎千喃喃道:“好說,好說。這位是……”
胡大姑不理他話,依舊一步一步走回堂上,還是以錘遞杯,直遞到了蔣玉茹鼻子尖前:“還不肯喝嗎?”
她這一式來得甚急,蔣玉茹情急之下,閃身一退,袖子一拂,就拂在了那錘子之上。好蔣玉茹,這一式身法來得漂亮,隻聽“當”地一聲,兩個細瓷茶杯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胡大姑已然變色,怒道:“你不給麵子!”
一語方完,已錘舞如風,直向蔣玉茹卷去。
蔣玉茹生來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可算怕了這婦。她閃身就躲,但她身子躲到哪兒,胡大姑的錘子就追到哪兒。錘風激蕩,蔣玉茹也算闖蕩了十多年江湖,可直到今日才明白:什麼叫做雲橫海立!又什麼叫做風狂雨蕩!她一人已接不住胡大姑的錘法,口裏忙呼救道:“師哥!”
不待她叫,郎千就知她已經遇險,一撥後背的鋸齒長刀,閃身已加入堂上的戰團。
隻見七家村祠堂之上,刀風霍霍、銀釘閃閃,夾雜在一片狂風驟雨的錘影之中,場麵之奇,連馮三炳這樣久走江湖之人,也是平生僅見。蔣玉茹與郎千二人的身影乍合乍分,乍分又乍合,不知覺已用上了他二人的平生絕技“刀針雙絕背對飛”,他們同出一門,又聯手慣了的,號稱‘雌雄殺手背對飛’,那‘背對飛’三字就是落在這套功夫上的。隻見他二人分合之間,必是雙背一靠,然後再翩然出手,姿式曼妙。馮三炳雖敗倒在地,一直不服,覺得自己若不是年老有病,功夫放下日久,還猶可和他們一拚,這時一見,不由連連暗歎,知道自己人等就是盛年,堂上諸人聯手,也破不了他們這合擊十式。
胡大姑的錘子招法卻隻笨笨的,卻力大招重,不一時,她臉上還沒見汗,蔣玉茹和郎千二人卻已汗濕背心。蔣玉茹惱道:“師兄,這人什麼來頭,用的什麼功夫?”
她一向信任師兄,郎千也確實多聞多見,卻也認不出這套錘法。也是,江湖中本沒有這等重錘,這樣的招術,若不是天生神力加上後天苦練,絕不會有一人能夠施出。
轉眼又過數十招,郎千忽似恍然大悟:“師妹,她用的不是錘招,她這是——刀法!”
他這一句,莫名其妙,但場上不乏明眼之人,細看之下,才覺:郎千所說果然不錯,那婦人用的卻是一套刀法!刀法雖以悍厲勇決為高,但真還沒見人有用錘子來使的。餘老人的大關刀已算沉重了,但這錘子要重過那大關刀何止數倍?忽然郎千驚呼一聲:“這是屠門刀法‘屠刀’一派,且住,你與‘屠刀門’是何關係?”
‘屠刀’一門世居河北山西一帶,後來勢力泛出關外,在白山黑水之間,聲名極盛,其實力之雄,不輸於‘東密’之在關中中原之地。‘東密’勢力一直沒有出關,實也與‘屠刀門’有關。
那婦人也沒想到對方會認出自己來曆,臉上黑了一黑:“不錯,我爹就姓屠。”
郎千已用力一刀向她錘影上硬擊而去,叫道:“停!”他本一直避免與對方錘子交鋒,這時星火一濺,他手上一酸,刀已卷了口,有兩個鋸齒就此飛濺開去,郎千卻已與蔣玉茹趁機脫身而退。退下後,蔣玉茹胸口還起伏不定。郎千麵上陰睛百變,調好喘息道:“如果你真是屠刀門之人,那麼,咱們今天的事還有商量的。”
胡大姑停錘道:“商量什麼?”
郎千想了想,忽一跺腳:“好,有屠門的人在,看屠老刀把子的麵子,咱們‘東密’和七家村這一層就先揭過。”
說著,他拉了蔣玉茹的手,兩人向門外即飛退而去。門口武候莊的人還在叫:“郎大俠,那我們莊的事……”
郎千一擺手,怒道:“不管了,他媽的,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