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老人還沒趕到城門口時,就看到一條排的長長的看不到頭的隊伍,男女老少夾雜其中。太守加緊步子,又走了一段路程,才隱隱看到一白一黑兩個人的身影!
程洛水一邊在旁安慰病人,一邊幫忙開著藥房,忙得不可開交。沈笑側著身子,一邊看病,一邊不時怒氣騰騰的瞪著程洛水,眼睛裏冒得火雖讓她心裏感到一絲絲的內疚,但望著前麵看不到邊的病人,又忽然變得很坦然。趁空隙,她輕輕的附在他耳邊,吳儂軟語:“相公,不要生氣,快點看完病,我們就可以走了哈!”話畢,嫵媚一笑,風姿搖曳。轉身繼續忙活手裏的活!他看的心裏一緊,搖搖頭繼續看病!
他看病很奇怪,也不診脈,也不詢問,隻是在病人臉上掃一下,便開出藥方,或直接從背後的瓶瓶罐罐裏倒出形形色色的藥丸,或在病人的腿上背上肩上拍一下,病人就喜形於色,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太守盯著這個奇怪的大夫看了半天,實在是沒看出什麼名堂了,就在他失神的時候,家丁已經帶著一幫婢女來到了太守的身邊:“大人,您看?”
沈笑也老早注意到這位白發紅顏的老人,一看其穿著打扮,便明白非富即貴。在這多災多難時候,有能力逃離此地卻麵色安詳處亂不驚依然堅持留下的人,就隻能是這座城池的主宰者——郡城太守舒伯夷!
忽然白翁眼中一亮!混沌鴻蒙之中,忽然一道光亮照了進來,一切便瞬間清晰起來!
舒伯夷慢慢走到沈笑麵前:“我是這裏的太守,請問沈大夫,你可有把握除治這場的瘟疫?”
果然,夠直接!
沈笑頭也沒抬,表情甚是倨傲,但現場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指責,畢竟,人命關天的時候,一切禮節一切地位,都顯得力不從心!
“你認識我?”
“普天之下,能做到既不望聞切脈,又不詢問病情,兩眼之下便見分曉的,恐怕也隻有那個既非邪派處事又難循常理的沈笑沈公子了吧?”
“是嗎?”沈笑冷笑一聲,一臉不屑!
舒伯夷也不生氣,隻是靜靜的站在他的旁邊,看著眼前的一切!
看著病人的臉上有了喜色,這個七十老翁竟也高興的像個孩子。夕陽西斜,仍有無數病人在等著醫治!沈笑忽的站起來,把剛寫好的一張紙條遞給舒伯夷,然後頭也不回的拉著程洛水離去!舒伯夷看著這張紙,了然一笑,背過身去吩咐了管家,瞬時,管家家丁婢女紛紛散去……舒伯夷又轉過身對著人群,朗聲道:“各位各位,今天時日已晚,大家都集中到官府衙門裏去,那裏會給大家準備好療傷的藥湯,現在,就請大家紛紛移駕吧!”
舒伯夷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笑容裏有感激,亦有尊敬!
程洛水望著一言不發的沈笑,心裏戰戰兢兢,但也無愧於心!哎……這個男人,哪都好,就是太別扭!
“好了,相公,我知錯了!我隻是看到那麼多的難民,都那麼可憐,而相公你的醫術又那麼高明,沒什麼病是你治不好的,所以……你看,當被醫好的人用神一般尊敬崇拜的眼光看著你的時候,你知道你有多偉大嗎?相公啊,我們以後要是再碰到這種情況可不可以再……”程洛水自顧自說著,忽然沈笑一轉身,用殺人一般的眼光盯著她,她才使勁咽下餘下沒說完的話……
“沒有下次!”又開始冷冷的說話!
“喔……”長長的拖音裏有小小抗議的味道!
長夜!幽涼!今夜無月,出奇的黑!
程洛水窩在旁邊這個男人的懷裏,東蹭蹭西蹭蹭,睡的好像很不安慰,眉頭微蹙,好像在考慮一些難解的心事!沈笑低頭看著懷裏的小人兒,輕輕的歎了口氣。自從向北以來,夜裏的空氣既濕潤又寒冷,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默許了她的親近?又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他開始縱容她的一切……是從程家初次相見開始的嗎?還是身為大小姐的她為給他買一件禦寒衣物而當眾彈琴賣藝的那次?腦子裏的事如電影般一閃而過,但好像中間漏了一段最重要的,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理不出任何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