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安黛多半是在學校西邊的小樹林裏背英語,但是經常會遇到成雙成對舉止曖昧的男男女女,遭遇讓人尷尬的場麵。後來安黛發現了一個絕好的去處——學校的小花圃,這裏很安靜,而且因為時常有花工師傅在,學校裏的戀人們也不常上那兒去。
有一天早上,安黛去的時候,看到有一位男生背對著她正在澆花,隻見他手提著噴壺,嘴裏卻念念有詞。安黛很奇怪,仔細一聽,他背的是英語。
安黛覺得很好笑,在擺花的條凳上坐下,捧起書自顧自地讀起來。
背完之後,安黛從條凳上起來準備離開,快到花圃門口的時候,冷不防被擱在那裏的一根塑料水管絆了一跤。
因為沒有防備,摔得很痛,她不由得“哎喲”一聲,那個男孩放下手中的噴壺,連忙跑了過來扶她:“不要緊吧?來,坐一會兒再走。”
安黛抬頭。
就在這一瞥間,心裏好像有一根弦被輕輕撥動了。
那樣一張俊朗的麵孔,那樣一對濃濃的劍眉,那樣一種恬靜的微笑,那樣一雙溫和的眼睛。
安黛的心猛地一震:這雙眼睛怎會如此熟悉,似曾相識?
後來發現,周詠與那個影星趙文卓有幾分相像,那是安黛最喜歡的男星。
手上蹭掉了一大塊皮,安黛呆呆地看了不下十秒,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痛,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轉。
男生從園子裏摘來一些葉子,揉碎了敷在她手上:“這種葉子可以止血。”安黛緊緊按著手,小聲說:“謝謝!”
男生對她笑了笑說:“不用謝,要不是我把水管橫在這裏,你也不會摔跤。”
那天安黛知道了他叫周詠,也是大三的學生,學的是財會專業,每天早晚給花草澆花、整理花圃是學校提供給他的勤工儉學崗位,每月可以掙到兩百元生活補貼。
告訴安黛這一切的時候,他的眼神神清澈坦然,完全不像平時在學校裏看到的那些勤工儉學的學生那樣眼神總是躲躲閃閃。
那天離開的時候,安黛的心在快樂地歌唱。
以後安黛天天到花圃裏去,有時背完英語她也幫周詠澆花、搬花草,有時周詠做完了事,也坐下來背書。
她的目光偷偷地從書本上越過去,貪婪地端詳著他,追逐著他長長的睫毛遮住的那朦朦的眼神。
後來知道周詠是文學社社長,於是安黛開始瘋狂地愛上了爬格子。
那一段時間,她最牛的記錄是一星期寫出十篇散文,寢室姐妹們看著她絞盡腦汁日漸消瘦,很是為她擔心:“安黛,慢慢來,別把自己累垮了。”
安黛目露精光,精神抖擻,拉住她們:“沒事。哎,你們也寫吧。知不知道,對女人來說,文學是最好的美容佳品,比化妝品的效用更顯著,更持久。”
一寢室人都不敢再勸她。
安黛不通過班上宣傳委員,自己直接把稿子送到周詠手上。
目的不可告人。
醉翁之意明顯。
後來每每聽王若英唱“為愛癡狂”,安黛就會想起當時的自己。
有一次,裴小玲偶爾在花圃遇上他們,悄悄笑安黛:“哈哈,怪不得俺們安黛天天往花圃跑,原來這裏藏著個英俊的書生呀。”
安黛狠狠地掐她:“哼,就許你州官放火,不許我百姓點燈?”裴小玲的男友已經換到第三屆了。
後來聽說周詠是個特困生,不由得為安黛擔心:“以後要是嫁給他,你可有得苦頭吃了。不過反正大學裏大家都是玩玩,你可別太認真了。”
安黛很生氣:“你呀,鹹吃蘿卜淡操心,操好你自己的心吧。四級都還沒考過,看你以後出去怎麼混?”
裴小玲一臉認真:“我說的是真的,不一定非要是豪門旺族,但也要過得去呀。貧賤夫妻百事哀呀,安小姐,這可是老祖宗的經驗之談。”
安黛對裴小玲的忠告置若罔聞,依舊天天往花圃裏跑,和周詠一起搬花、讀書,依舊像花癡一樣偷偷地看他。連慈祥的花工師傅都看出了安黛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經常打趣他倆。
周詠隻是淡淡一笑。
他沒有任何表示喜歡她的意思,安黛很有些泄氣。
要不要對他說明白呢,真的要她進一步主動出擊麼,那她以後在他麵前豈不是沒有尊嚴?要是他拒絕自己,以後豈不是連悄悄看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段時間她忐忑不安,猶豫不決,夜不能寐。
安黛很苦惱:這就是愛情的滋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