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餐,一時兩個人都無話可說。
安黛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鬆垮垮的衛衣,實在是與這西餐廳的風格不搭調,怪不得一路走過來,那些客人都對她多看了幾眼。
可恨這廝,不先告訴她是要來吃西餐。
她算是看清楚了,某些人今天是存心要看她笑話呢。
還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小小小小人。
安黛絞盡腦汁,回想英語課本裏介紹過西餐禮儀的一篇課文。
可惜隔的時間太長,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嗨,怕他個啥?對麵那麼一大活人坐著呢,到時候人家咋整俺咋整,看他能錯到哪裏去?
安黛自我安慰著給自己打氣。
侍者過來上香檳。
不一會兒,魚子醬上來了。
安黛按兵不動。
隻見李逸辰將餐巾揭開,鋪在膝蓋上。
安黛依葫蘆畫瓢。原以為這東西是要係到脖子上去的,她依稀記得電視裏法國老紳士們就是把一角塞在領子裏,像嬰兒的圍兜一樣。
魚子醬的顏色很漂亮,看上去還不錯,安黛拿勺子舀了一小口送進嘴裏,用牙齒輕輕咬破,居然還可聽到“啵、啵”的聲音,好玩。但是很腥,味道也不怎麼好,簡直還不如烤地瓜呢。
看看李逸辰,吃得很斯文,似在細細品味。
他舉起手中的杯子邀她共飲。
安黛也隻好假裝陶醉,實在受不了這個腥,就喝口香檳鎮一鎮。
湯端上來,傳說中的奶油蘑菇湯。
安黛一看,後悔莫及。
這哪是什麼湯啊,根本就是米麵糊糊嘛。
濃稠得一塌糊塗的白麵糊糊裏和著些蘑菇塊,上麵撒著黑芝麻和灰色的不知什麼調料粉。
不要說喝,看著就覺得膩。
再看看人家李逸辰的羅宋湯,有紅有綠的,看起來跟西紅柿紫菜蛋湯差不多,看上去就覺得清爽。
十分後悔將才沒隨大流點那羅宋湯。安黛恨不得和他換了,又不好說出口。
隻好“喝”自己的。
舀一口,有點燙,於是拿嘴吹了幾下,才小心地喝下去。
那邊李逸辰卻並不動,看著她喝。
安黛不習慣被他這樣看著,停下來,正了正身子。
他端起紅酒啜一口,安黛的餘光看到他嘴角深抿,似在掩飾嘴角的笑意。
真是可惡。
安黛懶得理他,不就是想看她出醜麼,讓他盡興好了。
後來安黛在電腦上對照西餐進餐禮儀自查,才知道吃西餐時喝湯是不能用吹的。
沒想到這看相不好的奶油蘑菇湯味道還不是那麼壞,湯汁淳厚鮮美,奶味濃鬱。安黛努力說服自己帶著享受的心情把它喝光。
然後上的是牛排。
李逸辰拿起刀叉,開始切牛排。
動作訓練有素,從容不迫,不是那種偶爾光顧西餐廳的人能裝出來的。
他把牛排切成小塊,用叉子將肉塊送入口中。
送肉入口也慢條斯理,顯得溫文爾雅。
安黛如法炮製,盡量讓自己的動作顯得不那麼生硬,左手用叉子按住牛排,右手使勁切肉。
力度過大,沒有掌握好,牛排在盤子裏發出刺耳的咯吱咯吱聲。
有侍者和客人向她這邊看過來。
安黛停下來,心虛地向李逸辰看過去,他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
安黛調整一下力度,成功將牛肉切成了小塊,叉了一塊放進嘴裏。
嗯,外焦裏嫩,相當不錯,怪不得有人一提到西餐就以為是吃牛排。
朝對麵的看過去,肉肉上居然可見血絲,徹底打破她對西餐的美好幻想。
原以為這是最有品味的一檔子事,沒有料到紳士們斯文的麵具底下是如此血腥。
“張總的別墅綠化完工了麼?”
安黛正盯著李逸辰叉子上的牛排,他突然出聲,讓她吃了一驚。這是自開吃以來,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他們兩個說的第一句話。
“唔,差不多了,隻剩水邊兩種植物沒栽,準備等到春天的時候。”
安黛趕緊把嘴裏的牛肉吞了,認真回答。
他點點頭。
然後兩個繼續吃自己的。
安黛很不喜歡這種氣氛:這哪是吃飯啊,簡直就跟幹仗似的,太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