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你?”看清了那人的麵容後,莫達魯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馬蒂斯於日間對峙時所表現出的凶狠多疑,曾給少將留下了極深的印象。而現在,那頭急欲舐食鮮血的野獸已經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是一個麵色煞白,牙關激烈交擊的懦弱人類。
判若兩人的轉變,並沒能困惑莫達魯太長時間。作為一個無數次從生死沙場中走出的軍人,他堅信著殺戮可以摧毀任何東西,其中,也包括了人類的信仰和意誌。
“放了他。”少將趾高氣揚地揮手。無論是敵人的靈魂,還是都岩重那些貴婦人的**,征服的感覺總是能令他愉悅。
幾個藍袍法師保持著沉默,無人動作。
一片難堪的死寂中,莫達魯沉下了臉:“雖然你們並不隸屬軍部,但這裏不是都,而是前沿要塞!麥迪布爾不在的時候,宮廷魔法師也一樣得聽我調度!”
“是的,大人,沒有人敢於置疑您的至高權力。”一名身材嬌的藍袍人冷冷開口,語音清婉低回,卻是個女子。幾枚細的光點從她手中亮起,疾飛,附上了馬蒂斯的周身。
直如白晝般的火光耀動下,門迪塔依舊將清冽的劍鋒懸停於第四名邊雲士兵頸側,漠然注視著身邊的一切。幾縷宛若實質的炎氣,無聲遊走在鋒刃邊緣,不時爆起一簇簇細微卻熾烈的星芒。
馬蒂斯身上所縛的白色光束,已在片刻之內冰雪般消融不見。他略為活動了一下麻木僵硬的手腕,垂穿過密集豎立的木樁,走到莫達魯麵前跪下,語聲顫抖地道:“大人,請原諒我早些時候的不敬。從現在開始,我願意去做任何您吩咐的事情。中隊長曾經犯過的所有罪行,我會一點不漏地指證。請您不,求您,不要殺我!”
莫達魯怔了一怔,隨即放聲大笑:“看不出,你倒是個賤骨頭!唔,剛才我好像聽見你,願意執行我的任何命令?非常好!聽話的獵犬,才會得到主人的賞識。現在,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已經具備了成為一條好狗的資格。來,替我舔幹淨它,要舔得閃閃亮!”
馬蒂斯連連點頭,心翼翼地捧起少將伸到麵前的馬靴,真的如狗一般舔了起來。邊雲降雨極少,地麵幹燥多塵,莫達魯的馬靴表層早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汙垢,絲毫也分辨不出原有的色澤。馬蒂斯跪彎著腿部,身軀佝僂,緩慢而仔細地舔著每一寸靴皮。可能是由於氣管中嗆進了塵土,他壓抑著咳嗽起來,年輕的臉龐漲成了血紅色。
邊雲士兵們默默地看著他的舉動,沒有人再願意罵上半個字。這些粗豪漢子體內的熱血,在這一刻,已完全冷透。
卡姆雷粗重地喘息著,低垂下了頭顱,豹一般的環眼中盛滿了深深的痛苦。撒迦疑惑不解地仰起臉蛋,看了眼父親,又望向不遠處執著斑斑血刃的門迪塔,最後把視線停在了舉止奇異的馬蒂斯身上。完全陌生的人,血腥肅殺的場景,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詭譎的夢魘。隻不過這個夢,單純如他,卻是不懂的。
很快,莫達魯的另一隻馬靴,也在唾液的潤染下變得烏黑亮。馬蒂斯擦了擦狼藉不堪的嘴角,抬頭諂媚地笑:“大人,您還滿意嗎?”
莫達魯傲慢地點頭:“還算不錯!接下來,該讓你做些什麼呢?”
馬蒂斯神色突然一變,倏地站起了身:“大人”
一道猛烈騰起的金色光芒立時斬到了他的頭頂上方,懸而不動。幾縷絲被氣流激起,掠揚過震顫的炎氣邊緣,無聲斷落墜下。
“你想做什麼?”莫達魯不動聲色地道。
馬蒂斯退開半步,望著他光刃般頓在空中的手臂,惶恐地道:“您誤會了!大人,我隻是想替您料理幾個不開眼的家夥,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