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柔(1 / 3)

色,已經漸漸地暗了。

借著窗欞外透進的微弱光線,薇雪兒燃起了銅燈,在微微躍動的火光中,坐回床頭。

自從卡娜走後,撒迦就一直在昏昏沉睡。他那可怕的貫穿傷口,已經覆上了半凝結狀的柔嫩薄痂,包裹於上身的白色繃帶還在不斷地滲出暗紅來。額頭上,有著灼手的高熱。

隔壁的老默克爾來過幾次,除了一貫的調侃胡謅之外,他還煞有其事地以資深魔法師的身份,摸索著將撒迦軀體上的繃帶拆開,在前後創口處神秘兮兮地搗鼓了很長時間。

老守夜人毛手毛腳的動作讓薇雪兒很是心疼,他在為撒迦“療傷”的時候,哪怕就連螢火蟲那麼大的魔法光芒也未能出,就隻是含糊不清地念叨著所謂的咒語,其雙掌連拍傷口的激烈程度簡直堪比某種武技修行。

胡亂纏上繃帶後,老默克爾整了整汙漬斑斑的法師長袍,哼著五音不全的調懶散離去。隻留下屋內依舊昏睡的撒迦,和又急又惱、臉蛋漲得通紅的薇雪兒。

撒迦的身體很重,對於柔弱的薇雪兒來,要在盡量不觸痛傷口的情況下將他翻過身來重新包紮好繃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薇雪兒卻沒有喚來府邸中的仆人幫忙,她臉頰燙地抱起撒迦,吃力地使他坐直起來,靠在自己的身上,雙臂環繞到對方身後,細心而輕柔地將繃帶一圈圈纏緊縛牢。

由於要以身體支撐住對方,薇雪兒無可避免地緊貼著撒迦鐵石般堅實的胸膛,這近乎擁抱的曖昧姿勢使得女孩的耳根都在熱,但她的眼眸裏除了緊張與慌亂,卻還有著羞澀的欣喜。

普羅裏迪斯第二次走進這間屋的時候,薇雪兒已經將撒迦的傷口悉數裹好。他沉睡著,而她則安靜地坐在床邊,凝視著他,溫柔似水。

二皇子在屋門處頓住了腳步,良久之後,帶著一抹苦笑悄然行去。

那還是撒迦來到帝都兩年後的一個早晨,薇雪兒與玫琳在門前玩耍嬉戲,卻無意中驚了一匹拉車的成年雄馬。時值春季,那雄馬正處在焦躁的情期,三兩下繃斷了車轅上的韁繩之後,在車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直撲兩個女孩而去。

撒迦是在雄馬的前蹄即將踏上薇雪兒身體的時候,自宅院中疾掠而出的。與此之前,他在屋內躺了整整七,那日才剛剛可以下床行走。隻有普羅裏迪斯才知道這男孩當時是帶著多麼重的傷勢,當他掠出大門的那一刻,全身的各處傷口盡皆因為劇烈動作而迸出血來。而他的第一個動作,竟是將薇雪兒按倒於地,硬生生以脊背受了馬蹄的大力一踏!

等到二皇子於軍機處中接到消息,匆匆返家之後,隻見到府邸門前倒著一匹頭頸折斷的死馬,遍體鮮血的撒迦早已在屋中倦極而睡。他的床邊,伏著亦已睡著的薇雪兒,女孩的臉蛋上,猶自掛著兩行未幹的淚痕。

從此,普羅裏迪斯開始逐漸感覺到,薇雪兒注視著撒迦的閃爍目光中,多了種微妙的情感。隨著年齡愈大,這情感似乎也在變得愈加強烈。但薇雪兒靦腆內向的本性,注定了她會以被動的方式對待一切,其中,也包括了她澀赧的少女情懷。

睿智如普羅裏迪斯,自然不會不清楚兩個女兒之於撒迦心中孰輕孰重。如同每個開明的家長一般,他選擇了默默觀望。

感情這種東西,是任何人也幹涉不來的。這一點,普羅裏迪斯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明白。

薇雪兒渾然不知父親來過,她坐在床邊,望著那張傷痕斑駁,卻一如孩童般純稚的臉龐,整個人已是癡了。

無數次,薇雪兒幻想過與撒迦單獨相處的情形,偷偷地幻想著。他總是晨出夜歸,有時候還會很長一段時間不回家來,偶爾遇見的時候,從來就不會多看上自己一眼。薇雪兒並不知道撒迦每都在做些什麼,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喜歡的人是姐姐,一直都是。

即便如此,那存在於薇雪兒心中的念想,仍然頑強地存在著,從未泯滅。

“紅,紅”撒迦的身體動了動,喃喃地喚著。

薇雪兒遽然一驚,本能地應道:“什麼?撒迦哥哥,你什麼?”

撒迦在睡夢中咬著牙,額上青筋暴起,冷汗一顆顆地冒了出來,雙手捏緊時的骨節爆響炸成一片,整個人抖得像是風中蕭瑟的一片殘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