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闊的庭院裏,遍布著殘桓瓦礫,融融積雪。
幾莖雜草自牆根邊蕭索地探出頭來,於風中微微搖曳著,似是在享受冬日裏來之不易的陽光。一隻肥碩的老鼠“簌簌”地直躥到院落中央,謹慎地嗅探了片刻之後,它放棄了尋覓食物的想法,一溜煙地縱回洞穴中去。
地表上隱隱傳來的震動正在響起,這是幾個月以來,這座遭廢棄的府邸次迎來了訪客。
斜倚著的院門在遭輕觸之後,即向內轟然倒下。撒迦沉默地站在門前,注視著眼前衰敗的景象,久久不曾移步。
阿魯巴探頭探腦地向內張望了幾眼,又偷偷打量了一番身邊男子陰沉的表情,明智地閉緊了嘴。隨兩人前來的機組隊早已紛紛散開,有意無意地扼死了幾處通往廢宅的路口。
在經曆無數的腥風血雨之後,這已是他們本能般的舉動。
唯一還算完好的建築體,便是那排斷牆邊的矮屋。撒迦緩慢地舉步,踏著滿地的石屑瓦片行到近前,伸手推開房門。
依舊是淩亂不堪的屋內陳設,依舊是刺鼻至極的滿屋酒味,那張破破爛爛的床上,盲眼的老人打著低沉的鼾聲,依舊於孤獨中安睡。
“是撒迦麼?”由門縫間透入的風帶著徹骨寒意,老默克爾很快驚醒過來,茫然地問。
撒迦笑了起來:“你怎麼還呆在這裏?”
“懶散慣了,皇宮不適合我,還是老地方住著舒服啊。”老默克爾伸了個懶腰,拍拍身旁的床板:“過來坐,還有門外的那些,是你的朋友麼?也讓他們進屋裏來,外麵很冷。”
“好啊!”阿魯巴興衝衝地彎下腰,想要跨進這間明顯要比他矮上許多的屋子,無意間卻觸上撒迦投來的冷冷一瞥,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幹笑道:“呃,好像很熱的樣子,我還是去外麵守著好了”著便逃也似的退出院落,神色甚為狼狽。
老默克爾搔了搔亂蓬蓬的頭,詫異道:“難道我的樣子嚇著他了?”
“不,我想是屋子太的緣故,沒有別的。”撒迦淡淡地答道。
“剛從前線回來的?仗打得怎麼樣?快給我聽聽。”老人的臉上現出懊惱神色,道:“年紀大了,眼睛又瞎,老想著去東麵看看你,就是怕走到半路上摸錯了方向你沒事罷?有沒有哪裏受傷?”
撒迦默然片刻,從懷中摸出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放在床頭:“這裏有一點錢,你自己去買間屋子,不要再做守夜人了。”
老默克爾怔住:“你在什麼?”
撒迦根本不作理睬,冷漠地道:“以後記得少喝酒,最好別再去找那些姑娘。當你再也拿不出一個銅板的時候,就算是死在妓院裏,她們也不會流上半滴眼淚。”
“你他媽的到底在什麼?”老默克爾忽然咆哮著摸起錢袋,重重砸上撒迦額角,“我的事情輪不到別人來操心,你要是不能解釋清楚前麵那些莫名其妙的狗屁究竟是什麼意思,老子一定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過幾,我就要隨軍去北方戰場了,今隻是來告別。”撒迦拭上鮮血長流的前額,平靜地道:“等我回來的那,或許會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直至夜幕低垂,萬闌俱寂,撒迦才獨自從這片廢棄的宅院中走出。
他走得很慢,很穩定,全身都散著濃烈的酒氣,但一雙眼眸卻清明如水。
鋥亮的馬靴上,已經沾滿了積雪和泥濘。撒迦方自走到府邸門前站定,一名獨眼的機組士兵就默然行近,單膝跪在地上,以袖口仔細地擦去了他靴麵上的汙漬。
阿魯巴以及那支十人不到的機組隊6續靠了過來,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看著這一幕,沒有絲毫異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