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死亡森林。
混沌與血腥交織的圓舞曲,早已隨著黑夜逝去而寂沒。正午的叢林昏昏欲睡地沉默著,偶爾會有獸嗥低沉嘯起,在悶熱肅殺的域麵裏蕩開淒厲漣漪。
前方的潮濕地麵上,一條金鱗蝮蛇迅躥出粘稠的腐蝕層,遊過虯突的巨樹根節,遁去無蹤。撒迦木無表情地看著它消失的方向,緩緩邁動步伐,繼續起孤寂旅程。
像這般陰險而致命的遊蕩者,叢林中可謂比比皆是。從初來時起直到現在,他已在遭遇過程中親手扼滅了不計其數的生命,其中有龐然如山的魔物,也有出手狠辣無情的紫眼同類。
永不休止的殺戮逐漸令撒迦感到了厭倦,但威脅卻不會如期望的那樣徹底絕跡。隨著遠端逐漸開朗的光源映入眼簾,一陣奇異而雄渾的咆哮,如悶雷般同時傳至。
片刻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令他怔在原地,半晌緩不過神來。經過了數日跋涉,這頭魁偉的黑巨靈竟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塌山區域。凝固著大片黑色血漬的岩石山體殘留著激戰後特殊的印痕,所有新鮮的,腐爛的屍骸都被貪婪魔物食之一空,森然骨架雜亂無章地橫呈在陽光下,黑洞洞的眼窩仍在無聲凝視冰冷異界。
山體高處,幾塊巨岩探出土層斜刺蒼穹,其下陰暗的罅隙內,一頭成年亞龍正攏翅蟄伏,燈籠般的碧綠眼眸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撒迦,神態極為凶惡。這頭在夜間被“獵物”生生震暈的飛獸雖然早已醒轉,但畏光的性令得它始終不敢脫離岩層範圍。
對於逐漸行上山體的不之客,亞龍本能地有些畏縮,厲目中凶芒卻愈大盛。食肉猛獸之間的狹路相逢若非有一方退卻,就隻能是慘烈廝殺的結局,而在魔物的意識裏,似乎從來就不存在嗜血以外的東西。
撒迦並沒有過於在意漏網的巨獸,目光略為觸及後便隨即轉向別處,仿佛看見的不過是隻菜牛。
靠近對側叢林的一方,遠遠站立著幾條身影。顯然,他們隻顧著全神對峙圍困住的敵手,對於後方悄然無息多出的巨靈,則毫無所覺。
與豪的短暫接觸,給撒迦帶來的全新衝擊是乎想象的。初經嚐試之後,摒棄精神力的攻擊方式已赫然證明了如今這具軀體的強悍程度。那種種駭人異變根本就是為了殺戮而存在,連生滿鋸齒般銳骨的長尾,也在與獸群的對戰中自行矯遊穿刺,宛如蘇醒的魔神之鞭。
意外的結果多少令他感到了震驚,就像一直爬樹摘果的農夫,在某突然覺隻要伸手輕微搖撼樹幹,成熟的果實便會如雨點般紛紛墜落。
同樣的結果,不同的步驟。省略繁瑣的關鍵之處,無疑在於人體本身蘊含的力量,而現在,這對撒迦來已經不再是個問題。
傾泄的日照雖然熾烈,但詭異地透著冰冷,沒有半分溫度。遠端的對戰已然爆,少數的那方似乎就隻有一人,卻占據著微弱上風。
撒迦默默地觀望著,臉上神態猶如此刻的精神氣息,完全是一潭死水。隨著視野中的殺局愈酷烈,他的眸中逐漸有奇異光芒耀現,最終燃成熊熊火焰。
“吼!!!”對戰中的雙方俱被驟然爆起的咆哮震驚,紛紛轉過視線。
幹涸龜裂的山體之上,黑褐色的岩石與慘白骨架構成了鮮明的對比,除了那頭不走運的亞龍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場中勢眾一方隱然是名麵目陰騖的中年漢子為,謹慎掃視過各處後,他狐疑地與同伴交換著眼神,精神氣機依舊牢牢鎖死在敵手身上,絲毫不敢懈怠。
長時間的博殺早已使得每個幸存者身心俱疲,但同時也讓求生的**更加強烈——七日之期已然將盡,等到夜色再次回歸大地,或許異界就會像座使所言的那般灰飛煙滅。
早些時候遭遇的孤身敵人將中年漢子及身邊同伴悉數擊潰,繼而誘至此地。通透光和高空懸浮的古堡構成了一幅美妙至極的畫麵,幾名被襲者怔然許久都不敢相信,從未遇過的強敵帶來的竟會是生機,而並非泯滅。